苏奥拉·斯科拉蒂卡(2 /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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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加随同亲王跳出窗户,然后找了两骑马,扶亲王骑上,与他一起跑到两里开外的步兵营。
  “要是你们记不起自己是西班牙人,你们的亲王就完了。”他对士兵们吼道“两千名奥地利异教徒要活捉你们的好王后的儿子。你们要把他们消灭!”
  这短短几句话唤醒了西班牙人的勇气。他们挥动利剑,迎击去维莱特里突袭亲王,空手而归的四连敌军。幸运的是,瓦加的对手是位糊涂老将军,他死记着那些荒唐的战术(1744年都是这么个战法),而未去设法瓦解西班牙人的斗志。最后,一仗打下来,奥地利军队损兵折将达三千五百之多。
  从此,堂-卡洛斯便成了真正的那不勒斯国王。
  他喜欢打猎,别人也只知道他有这个爱好。法奈斯王后特派一名宠臣来告诫他,奥地利人既贪婪又吝啬,那不勒斯人尤其厌恶他们。
  “对那些总是疑心重重,只顾一时的大商人,多收几百万;用他们的钱供他们娱乐。只是自己可别当个糊涂国王。”
  堂-卡洛斯虽说从小由神甫培养,经受了严格的礼仪训练,却并不缺乏聪明才智。他选用了一批才具不凡的臣僚,还以特殊的恩惠,把一批青年贵族延揽到自己身边。在他第一次来那不勒斯时,这些人才中学毕业,就是在维莱特里打仗的时候,他们也不过二十岁。他们中间有许多人丧身于维莱特里的街巷,为的是不让与他们同龄的国王被奥地利人俘虏。
  奥地利人收买了一些歹徒,企图制造种种阴谋。国王却将它们一一粉碎。那些短命政权的天生拥护者,他的法官们称之为可耻的卖国贼。
  堂-卡洛斯没有判处一例死刑,但是他同意没收大批良田。那不勒斯人天生喜欢奢华,讲排场。宫中的贵族都知道,要取悦年轻的国王,必须出手大方。大臣塔鲁西向他告发,说有些贵族暗中效忠奥地利王室,国王便让他们破了产。现在,反对堂-卡洛斯的只有那不勒斯大主教阿卡维瓦,他是国王在他的新王国遇到的惟一真正危险的敌人。
  从维莱特里班师回朝后,堂-卡洛斯于1745年冬天举行庆典。这场活动真是盛大庄严,不仅增添了征战胜利的喜悦,同时也为他赢得了那不勒斯的民心。全国到处都恢复了安定富裕的景象。
  查理三世的生日到了。他在王宫中举行盛宴,并大行吻足礼,以示庆祝。对于忠于他的大贵族,他赐以良田沃土。他也精于统治术,对于大主教的情妇,以及怀念奥地利人的可笑统治的老妪,他就亲切地向她们开玩笑。
  他看见有二三个青年贵族花费太大,入不敷出,便赏给他们公爵的头衔。堂-卡洛斯天生大方,最不喜欢那些死守奥地利人的规矩,想方设法攒钱的人。
  年轻国王才智不凡,情操高雅,说起话来抑扬顿挫。民众见政府不压迫他们,感到十分惊讶。他们乐于见到国王举行庆典,自觉养成了缴税的习惯。这些税赋不是每隔六个月便送往马德里或奥地利,而是拿出一部分分发给寻欢作乐的少男少女。虽说大主教阿卡维瓦得到所有衰老男人和所有青春已逝的女人的支持,每次布道都要暗示,说宫廷的生活方式通向亵渎圣地的罪孽。但他是枉费心机。每当国王或王后步出王宫,老百姓便欢声雷动,二三里路以外都能听见。你们想想,这些百姓天生就爱叫爱闹,而且他们又确实高兴,那种欢呼的场面该有多么热烈
  维莱特里战役后的那个冬季,法国宫廷有几个贵族借口休养,来那不勒斯过冬。他们在宫里受到热烈欢迎。最有钱的贵族把款待他们当作义务。西班牙人十分古板,守着严格的礼仪,男子不能在上午会见青年妇女,青年妇女没有由丈夫选定的两三个侍女陪同,绝对不能接见男人。不过在法国人的简屏风习面前,这些习俗都稍稍放宽了一些。有八至十个绝色美女参加了所有的接待活动。不过年轻的国王是个精明的行家,他认为宫中最美的姑娘是比西亚诺亲王的女儿,年轻的罗莎琳德。比西亚诺亲王曾当过奥地利军队的将军,是个多愁善感、谨小慎微的人物,与大主教关系密切。在决定性的维莱特里战役以前,堂-卡洛斯已执政四年,他没来王宫里露过面。国王只在两次必须人人到场的吻足礼上,也就是国王的生日和本名瞻礼日那两天见过他。不过国王举行的盛大庆典为他赢得了拥护者,甚至在最拥护奥地利人统治(这是当时那不勒斯人的说法)的家庭内部,也有了支持他的人。比西亚诺亲王的再婚妻子堂娜-费迪南达最喜欢出席王宫活动。经不过她再三请求,亲王只好同意她去宫中露面,并且带着女儿前往。他的女儿就是罗莎琳德,堂-卡洛斯国王称之为王宫里最美的姑娘。
  比西亚诺亲王的前妻给他生了三个儿子。他为他们跻身上流社会操了不少心。三个儿子的头衔不是公爵便是亲王,只是他能留给他们的财产十分菲薄,与这些衔头太不相称。他为此十分忧虑。到了王后的本名瞻礼日那天,国王在军中提拔了许多少尉。然而比西亚诺亲王的儿子们榜上无名。原因很简单,他们没有提出申请。亲王为此更添忧愁。不过,庆典的第二天,他们的妹妹,也就是年轻的罗莎琳德随继母到宫中走动,王后对她说,上次她在宫中游戏,她注意到她输了拿不出抵押物。
  “虽说姑娘不兴戴钻戒,我还是想把这枚戒指送给你,作为王后对你的友谊的证明,但愿有我的特许,你会愿意戴上它。”
  说完,王后把一枚戒指递给她。戒指上镶着一颗价值几百杜卡托的钻石。
  这枚戒指使比西亚诺亲王极其为难,因为他的朋友大主教威胁他,倘若他女儿敢戴这枚西班牙戒指,那么,在复活节期间,他就要传命教区的所有神甫,不得为罗莎琳德举行赦罪仪式。亲王听取了他的老指导神甫的意见,向大主教提出一个折衷办法,就是请人打制一枚式样尽可能一样的戒指,再从比西亚诺王妃世代相传的珠宝中选一颗钻石镶上。但是这个主意使堂娜-费迪南达十分气恼。
  她不愿让人从她的首饰盒中拿走这颗钻石,便声称要用王后赏的戒指来换它。有一个老女仆是亲王的心腹,亲王听了她的话,知道罗莎琳德的戒指一旦进了家传的财宝箱,在他死后便不可能再回到她手上;另外,要是王后发现罗莎琳德手上戴的只是个替代品,那女儿就无法以圣人的鲜血起誓,说戒指仍为她所有,当然也不可能跑回父亲府上取来给她验看。
  这种纠纷,罗莎琳德根本没放在心上。可是亲王府内部,却有半个月被它搅得十分不宁。最后,还是由那位指导神甫出主意,将王后赏赐的戒指交给女仆领班老莉达保管。
  那不勒斯的贵族家庭有这种怪癖,人人把自己看成独立的君主,各有各的利益。在兄妹之间,毫无感情可言,他们的利益始终由最残酷的政治规则支配。
  比西亚诺王妃生性快活,十分任性。深得比西亚诺亲王的欢心。她比亲王年轻三十岁。维莱特里战役大捷之后,宫中在1745年冬季举办了好些盛大的庆祝活动。在这些场合,王妃看到宫中最出色的年轻男子围聚在自己身边,心中十分得意。其实,这份成就应该归功于她的继女罗莎琳德,也就是被国王称为宫中第一美人的少女。包围着比西亚诺王妃的年轻人心中有数,他们这样做便能接近国王,只要生出一些有趣的念头,使谈话增色,还可能有幸与国王对话。平时,国王遵守母训,同时也为了赢得对西班牙人的敬重,从不开口说话,但是当他与所喜爱的女子在一起时,却忘了自己的身分,谈笑风生,几乎与那个不苟言笑的君王判若二人。
  不过,比西亚诺王妃在宫中感到如此快活,并非是国王在她周围,而是因为拉斯-弗洛尔侯爵家年轻的堂-热纳里诺对她的脾气注目。拉斯-弗洛尔侯爵属于西班牙梅狄纳-塞利家族,是个阀阅世家,迁到那不勒斯只有一个世纪。只是传到堂-热纳里诺的父亲这一代,家产已经不多。他在宫廷里被看作最寒酸的贵族。他儿子不过二十二岁,却已生得风流俊雅,脸上常浮现出某种庄重高傲的神色,显示出他的西班牙血统。自从他参加宫廷庆典以来,他总是没有讨得罗莎琳德的欢心。虽说他发狂般地爱恋她,却总是避免跟她说一句话,因为他怕她的继母因此便不再带她到宫中来。
  真要这样,他的爱情将会受到严重挫伤,因此,他极为讨好王妃,以避免发生这种事情。堂娜-费迪南达已有三十四岁,身体略胖,但她性格活泼,对什么事都兴致勃勃,所以显得年轻。热纳里诺倨傲,清高,不讨罗莎琳德喜欢。他想改变这种性格,因此,王妃的这种性格对他的计划有用。
  热纳里诺没跟罗莎琳德说过三次话。但她的感情却完全被他了解:当他努力装出快活、开朗甚至有些放荡的态度时,他发现她的眼睛里闪现出高兴的神采。有一次,他在王后面前讲了一则故事。故事内容其实颇为伤感,但他在解释故事的前因后果时,却和法国人一样,显得满不在乎,毫不悲伤。结果,讲完故事,他出乎意料地发现罗莎琳德朝他微笑,并作了个富有含义的手势。
  王后与罗莎琳德一般年纪,也就是说,才二十岁。她禁不住夸赞热纳里诺,说他讲的故事没有西班牙的悲伤味道,她听了很高兴。热纳里诺望了罗莎琳德一眼,似乎是对她说:“我家的人天生一副傲相。为了讨你欢心我才收敛了傲气。”罗莎琳德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一笑,这种神态,就算热纳里诺没有发狂地爱上她,也会明白她爱上自己了。
  比西亚诺王妃目不转睛地盯着热纳里诺的俊秀面庞,但她并未觉察出他内心的感情:她没有这份敏感,领悟不出那种微妙的东西。王妃注意到的,只是热纳里诺秀气的轮廓和全身上下透出的女性般的秀雅。他一头金发,学着堂-卡洛斯从西班牙带来的时髦发型,留得长长的,那金色的波浪一直卷到少女般纤细光洁的脖子。
  在那不勒斯,经常能看到一些秀美的、令人想起最美的古希腊雕像的眼睛。不过这些眼睛表现的,只是一个健康身体的满足,最多也只是一种咄咄逼人的神态。但热纳里诺有时情不自禁流露的高傲却丝毫不带这种神色。当他久久地凝视罗莎琳德时,他的眼神显得忧郁。倘若有一位敏感的观察家,他也许会下这样的结论:他对人忠诚老实,但是性格软弱,疑虑重重。不过他有一个特点,也令人难以觉察:他的两道粗眉常常蹙在一起,遮住了他那双蓝眼睛的愉悦与神采。
  国王爱上某人的时候倒不乏敏感。他看得很清楚。罗莎琳德很怕她的继母,每当她继母没有注意她的时候,她的眼睛便出神地停在热纳里诺那一头秀发上面。她不敢注视他的眼睛,她怕在凝神注视他的时候被他不意发现。
  国王宽宏大量,并不嫉妒热纳里诺。或许他认为,一个年轻、慷慨、赢得胜利的国王不必害怕情敌。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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