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的圣人:曹操.第10部,大结局_第十八章(3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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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不能?”朱铄腰板一挺,“现在中军营里那帮将佐当年不过是给我牵马扛枪的,我去管他们,他们得远接高迎,谁敢不服?”
  “这便好。你权领左护军之职,统辖留守诸军保卫邺都。”其实留守将领有的是,选朱铄是任人唯亲,当此危急之时兵权万不可落于他人之手;曹丕的目光又扫向校事刘慈,“国丧之时当防小人作祟,还劳你多多挂心,勿使奸邪之徒有机可趁。”
  “诺。”刘慈领命,随即扭头瞥了站在殿角的丁仪一眼。
  武备已毕曹丕又道:“今相国暂缺,华公乃群臣之首,务必随我同去,还有常尚书、傅尚书、薛尚书、刘长史……”他每点到一人,那人便起身拱手。
  其实种种安排早筹谋好了,谙熟于心信手拈来。全安排完,群臣无不服从,曹丕沉着不少,招呼吴质搀他起身,踱至列卿面前,给几位老臣深深作了一揖。群臣哪担得起?赶忙还礼,口称不敢。曹丕却道:“风霜以别草木之性,危乱而见贞良之节。我今奔丧而去,还要请许都天子之诏,至少也需半月,一干国事全赖诸公。还望诸公上思大行旧德,下念孝子拳拳之意,替我曹家稳住社稷!”说罢又施一礼。
  钟繇连忙搀住:“太子但放宽心,我等虽老拙,怎敢忘怀君恩?愿陛下早正大位,臣等恭候您归。”钟繇虽因魏讽之事罢官,却仍能影响大政,而且是颍川士人领袖,他率先改口称曹丕为“陛下”,给曹丕喂了颗定心丸。
  和洽所思更周全,主动提议:“朝廷社稷既是国事、亦为家事,当请太傅代表陛下与臣等共参大政。”
  曹丕含泪点头,又道:“太中大夫贾诩处事谨慎、老成谋国,可请其共参政事。”群臣皆感不解,贾诩乃汉官,平素深居简出心无旁骛,曹丕怎会想起此人?但太子既有此意谁也不好说什么,皆道:“愿遵陛下之意。”
  守军已落于曹丕之手,朝廷政务又在其掌握,邺城已不会掣肘,曹丕大可安心而去了。吴质又蹿出来,高呼:“事不宜迟,请太子与诸王子速速更衣起驾!”用不着再回府了,太子洗马颜斐早把服饰都捧了来,众内侍知道曹丕是日后的主子,巴结还巴结不上呢,忙搀扶他到温室,七手八脚服侍更衣——此去祸福还难测,曹丕内穿软甲,外罩孝袍,佩剑掩于袍内,对着镜子整理一阵才觉妥当;方要出殿,忽见一妇人披头散发,抱着个孩子跪至面前。
  “王昭仪?!”曹丕手足无措,不知该不该伸手搀庶母。
  王氏摁着曹幹的小脑袋给曹丕磕个头,泣道:“此儿三岁亡母,五岁失父,先王将其过继臣妾以慰无依。今大王崩殂,我孤儿寡母就托庇于陛下啦!”说罢连连叩首。
  曹丕再不犹豫赶忙搀起:“切莫行此大礼,我为太子也曾赖昭仪之力,自当厚待你母子。今奔丧事急,日后正位定加封赐,庶母大人但放宽心!”
  “谢陛下。”王氏一块心事落定,抱着曹幹又哭又笑。
  曹丕拱手而去,未走几步又闻女眷呼唤——赵姬也拉着小儿曹茂追来。这女人也连连叩首:“贱妾昔年开罪陛下,愿陛下捐弃旧怨,万万宽待吾儿。”
  曹丕却阴阳怪气冷笑道:“庶母何必如此?我哪里当得起?”又伸手指向曹茂,“茂儿不小了,早非襁褓之童,父王驾崩不可废礼。还不速速更衣,随我同去奔丧?”
  曹茂才刚十岁,只隐约听说父亲死了,根本不明白怎么回事,见大哥正颜厉色瞪着自己,忙道:“我不、不……”众寺人哪管他愿不愿去,得了曹丕之令齐来拉扯。
  “快抱他出城,准备出发。”曹丕甩下这么句话,任凭他母子哭闹,头也不回地去了。
  邺城以南三千甲士早在曹休部署下列好队伍,洛阳使者也到了,比密报只晚一个时辰——殊不知这宝贵的一个时辰已定下多少大事!使者见邺城已先举哀,心中大石头落定,便也凑到队伍中准备折返。曹植、曹彪、曹林等王子也已出城,他们的待遇与曹丕天壤之别,一入宫就被侍卫簇拥住,明为伺候实是胁迫,连回府跟妻儿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披上孝袍拥至城外,曹丕防备兄弟竟至如此地步!
  曹植遥望群臣如众星捧月般簇拥兄长而出,心下不禁凄然,一夜之隔换了世道,昨天还是无拘无束的王子,今天却成了兄长管束下的人臣,明天又会怎样?想起洛阳酒宴之事,曹植一阵阵心寒,他实在难料这位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兄长日后会怎么作践他。
  “太子起驾……太子起驾……”
  留守诸臣拜伏恭送,曹丕骑马居中,华歆紧随其后,吴质、司马孚、王昶、颜斐等亲信不离左右出谋划策,邓展、王图、吕昭、任福等将环伺于旁护卫周全,还有秦朗、夏侯懋、曹泰、卞兰等亲戚相伴;常林、傅巽、薛悌、刘晔等各登坐骑,曹休亲统先锋开路,三千士卒头缠白布,打着白旗白幡,好不威严。
  曹丕抖开缰绳未行几步,又从旁奔来二人,前面身披铠甲的乃中军将佐段昭,后面跟个布衣佩剑的年轻人。“这便是太子,还不快施礼?”段昭连声催促年轻人,见动作迟缓,竟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快磕头!磕头!”
  曹丕不解:“这是何人?”
  段昭拱手:“犬子段默,年方弱冠,久欲报效王家。请准其同往护驾,侍奉陛下以偿夙愿!”这哪是护驾?分明是攀龙附凤——过了今天曹丕就是魏王,日后九成九还是天子,欲求幸进就剩今日啦!
  “没这规矩!”
  段昭软磨硬泡:“末将效力曹营二十载,又是王家姻亲,也愿儿孙世世代代侍奉王家,姑念末将这片忠心收留我儿吧。”段默挨了一脚还真开窍,跪在曹丕马前磕头不止。
  “添什么乱呀!”曹丕大袖一挥,“给匹马,挂名算个东宫侍卫,快走快走!”这光还真沾上了。
  曹植一下就相形见绌了——今后人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天下人全来巴结,自己却要身处矮檐下。他左顾右盼,身边只有“伺候”的侍卫,竟无一个熟人,其他兄弟也被众士兵隔开,彼此不能交谈,更觉凄凉无助;不禁回望送行的群臣,寻觅良久才瞅见丁仪——正茫然踱于城畔,而校事刘慈就寸步不离跟在其身后!
  “正礼……”曹植徒劳地呼喊一声,眼泪夺眶而出,这次却不是哭父亲,而是哭自己——荀恽英年早逝,杨修横死军中,众幕僚七零八落,如今只剩下丁氏昆仲。他隐约感到不祥,可能今日便是永诀,他已失去太多朋友,不能再失去丁仪,孤独寂寥的日子让他这个纵情风雅之人怎么过啊?
  这声呼唤丁仪没听见,曹丕却听见了,不多时吴质从人群中钻了过来,施礼道:“临淄侯乃太子同母弟,太子顾念手足之情,请侯爷并辔而行。”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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