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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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宣的哭声充满了恐惧,但竺氏那妇人似乎迟钝不知,反倒因为阿宣的厌学,众人讥讽厌恶的声音而有所犹豫,这令魏赦感到竺兰一心一意往上面攀爬的决心。连他不过只是一个外人,那小孩儿哭得这么绝望,也忍不住有所动容。
  阿宣打从生下来还没有像今天这般给她难堪过,以往,不论竺兰说什么,他或有不情愿不肯的地方,哄哄也就好了,别家小孩儿有的精致小摆件,阿宣垂涎三尺,但因想到家中的境况,只考虑求她一下,若娘亲不答应也就不要了。听话、聪明、懂事,因此竺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阿宣今日这是怎么了,厌学至此。
  不是因为离开自己的亲娘而不舍,竺兰能感觉得到,他只是单纯不想继续留在白鹭书院了。
  钟秉文听到阿宣尽心动魄的哭声,与众而来,左右的门下弟子纷纷散道,竺兰羞愧难当地几乎不敢去看先生,钟秉文走到近前,和蔼地摸了下阿宣的后脑勺,道:“夫人是阿宣母亲?”
  “嗯。”竺兰有些怯懦,阿宣在书院的表现可想而知,令她在先生面前几乎抬不起头来。
  但先生的语气却依旧和善可亲,抚了抚阿宣的鬏鬏发髻,立直身,微笑道:“阿宣这两日表现极好,堪称神童,无论学什么,过目不忘,老夫上一次见此等神童,还是十年以前了。”说罢,他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碧色潭水边兴致阑珊投食的魏赦。
  当年魏赦于白鹭书院,之所以让严山长忍了数年之久,还是因为,魏赦确实是天赋异禀,起初来时,对诗文过目成诵,书院设有经义斋和治事斋,魏赦每科一甲门门不落。至于后来为何学成了个废人,贪图享乐淫逸一道,严山长与众位斋正每每思之,都痛心疾首,怒其不争。
  万没有想到,这位先生竟如此肯定阿宣的课业,竺兰都惊呆了。
  与此同时,她怀中牢牢护着的阿宣也不哭了,抽抽搭搭地说了一声“先生好”,小脸依旧彤红彤红,泪痕斑斑,可怜兮兮,浓密的睫羽被泪水沾湿了黏成两道月牙弯。
  钟秉文与之对视半晌,又道:“阿宣若是不来,以后于我书院,许是一件极大的可惜之事,盼夫人细细思量。”
  先生这是在留阿宣!若原本竺兰还有所动摇的话,钟先生如此肯定阿宣,竺兰摇摆不定的心又揣回了腹中,阿宣有天赋,岂能浪费?白鹭书院于江宁首屈一指,若不留下,阿宣还能有更好的去处吗?
  竺兰看向阿宣,试图与之好言婉商:“阿宣,要不,你就再留几天试试?”
  阿宣茫然地睁着大眼不说话,既不答应,又不否定,竺兰趁热打铁:“不会太久,阿宣不想做最最聪明、比爹爹还聪明的小孩儿了吗?你看,娘亲也会时时来看你,还有糕点给阿宣……”
  阿宣一双水濛濛的清澈大眼,乌溜溜的,似两颗饱满水嫩的新摘葡萄,一会儿看看面带鼓励的母亲,一会儿看看和蔼可亲的先生,一会儿,又扫向不远处,手执饵食对他点了下头的魏公子。
  他们都希望他留下呢。
  他们对他寄予厚望……阿宣的小拳头捏得紧紧的。
  他想要做比爹爹还要聪明的人,想要成为娘亲心中最可靠的人,就必须要入学是吗?尽管他还很害怕,很害怕,可是,他也只能恹恹地蔫头耷脑道:“娘亲……阿宣都听你的……”
  魏赦听见竺氏似又抱住了儿子,欣喜抚慰不住,薄唇慢慢一撇,手下饵食洒脱,所有的鱼儿全争先恐后地跳将起来,一时犹如鲤跃龙门之景,活泼闹腾不止。
  钟秉文见了嘴角直抽抽。
  事隔经年,这混世魔王如今回来,依旧是闹得白鹭书院鸡犬不宁,看在他送来的小阿宣的份儿上,钟秉文暂且不予理会,心中只告诫自己,这一次可不能再轻易放过这么好的苗子了。书院之中的十多先生门下都有了殿试三甲,举人无数,而自己门下,尚缺一个天子门生。若好好栽培,待他有生之年,阿宣或可为他实现此愿。
  歇晌一过,日影偏斜,如火球般落于书院后山横亘的山峦之间,岩壁松峭崖柏,上摩云霄。从层峦之间,隐隐撞出一道清洪的古钟嗡鸣,于是先前散去的学子又纷纷拔腿赶往书院。
  到了这时,竺兰已无法再留,便只好跟随魏赦转路回去。
  她对魏赦又多了几分感激,今日要不是他带她前来白鹭书院,她恐怕还不知道阿宣心中的抵触,他还太小了,如果不加安慰,她担心他会不会就此厌学下去。钟老先生对阿宣的夸赞,又似给她喂了一粒定心丸,让竺兰对阿宣读书的前景又有了新的期盼和希冀。
  魏赦一路无话,上船以后,待她跳上甲板,便弯腰解去船索。身后竺氏一直心潮澎湃地踱来踱去,魏赦突然见不得她这么兴奋,挖苦道:“那老头子的话,你还是不要相信为好。”
  他指的是,钟秉文夸赞阿宣的话。
  竺兰停了下来,眸光幽幽,错愕地看向魏赦。
  “公子……为什么这么说?”
  魏赦挑了下嘴唇:“你不是一直觉得我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弟么?你所信赖的钟老先生,于十多年前,也是这么握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对我说的。”
  竺兰顿了一下,再也笑不出来了。魏大公子这话令她心中的喜悦与期盼会心一击下化作了泡影,随水流走了。天哪,她的阿宣长大了,不会真的和魏大公子一样吧?
  “你那是什么眼神?”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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