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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楼是城中生意比较好的酒楼,顾妆妆以化名入了股,每年收两次分红,想来今日雨大,不会有人寻她,索性换了身男装,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库房里的嫁妆和聘礼,贵重的她都保留下来,模棱两可的,她便时不时运些出去,化成银票,傍身用。
  作为一个合格的替身,她得时刻为自己留好退路。虽说宋延年眼下待她极好,可总有厌倦或者觅到更好的那一天。若想全身而退,就得让自己后半生富裕充盈,哪怕没有男人,也能衣食无忧。
  她跟着宋延年没多久,生意经学了许多,心眼自然跟着长进。
  顾妆妆原是想着拿完分红就走,可楼里新出了两个菜式,若是不尝尝委实有些可惜,何况雨下的大,堂内客人并不多。
  她坐的位置并不显眼,在楼下靠窗的角落里,单单点了那两个新菜,小厮催菜的空隙,她便抬头四下逡巡,这一看,却让她有些瞠目结舌。
  原本应在樊楼谈事的宋延年,正在二楼雅间与人相谈甚欢。
  他背对着自己,可顾妆妆看他那么多回,床上床下,单看一个后脑勺,她便能认出那人绝对是宋延年。
  身姿颀长,肩膀挺直,时不时微微低头凑上前。与他说话的是个女子,唇红齿白,一双眼睛明亮活泼,一看就是个性格爽朗的姑娘。
  她头发极其浓密幽黑,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说到尽兴处,还拽着宋延年的袖子高兴地手舞足蹈。顾妆妆有些纳闷为何自己眼神这样好,明明她同自己一般做男装打扮,莫名其妙就觉得那是姑娘。
  看两人举止动作,仿佛是相识,且很熟悉。顾妆妆挺起胸背,喉咙有些堵,她将窗牖推开些,吹着浸了雨丝的风,仍旧觉得闷。
  这人也是怪,明说出来私会姑娘,偏要找那样拙劣的借口,难道是怕她小气?之前跟他讲过,除了沈红音,若他想要娶谁过门,她不会阻止,难道是以为她寻借口推三阻四?
  越想越闷,顾妆妆蹙眉盯了半晌,热菜上来,只匆忙尝了两口,便觉得索然无味。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趁着雨小了些,便赶忙撑伞离开明月楼,走在路上,脑中却还是一个劲的回想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
  想了好多法子,没用。睁眼闭眼,仿佛宋延年就在她面前,有恃无恐的像对待自己那般,捏着人家的小手,亲亲腮颊。
  一想到这里,顾妆妆觉得要喘不过气了。
  她撑伞走到桥上,对着护城河长吁了三口气,不断用嫁妆,聘礼还有各种金银珠宝来迷惑自己,好歹,清醒过来了。
  她觉得,自己会生气,大约是因为自己很快将要失宠,失去宋延年大手笔的馈赠,断了财路所致。
  顾妆妆闲逛到傍晚,因着雨停,天色黑的早些,夜市便早早地摆了出来。
  南楚不设宵禁,彻夜熙攘。
  出摊的小贩见人便笑脸吆喝,可惜天公不作美,方停了少顷,便又窸窸窣窣飘起了小雨。
  顾妆妆仰起头来,橘黄色的灯影下,雨丝细若牛毛,交成一片乱麻,她伸开掌心,任凭雨丝裹紧温热,冰凉的触感让她有些恍惚,她极少会想起幼时的事,多半都是听顾德海讲的,明明故事里的人是她,可她仿佛一点印象都没有。
  密密匝匝的商贩争相叫嚷,手抗糖葫芦的小贩灵活的穿梭其中,灯火通明的面具摊下,许多公子小姐结伴同行,彼此挑选中意的样式。
  耍龙舞狮的长队等着前面让出道路,锣鼓敲得哐哐震耳,流光溢彩中,又有吹火翻跟头的引来阵阵喝彩。
  顾妆妆被人群推搡着,混入其中后,被动冲散到一处桥下。
  “妆妆...”
  一道清冽而又恍惚的声音自桥上传来,她一怔,下意识的转过身,抬头。
  恰逢此时,河畔烟花升至半空,灿然绽开,漫天星火,流光溢彩。
  那人站在桥上,清风玉面,温文儒雅,顾妆妆好像脚底生了根,挪不了,走不动,直到他站在对面,熠熠生辉的眸子,映出那个恍若失神的自己。
  “妆妆,我回来了。”他定定看着顾妆妆,清风习习,微雨落肩头,雪白的衣衫隐约透露出风尘仆仆赶路的意味。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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