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往绝望的班机(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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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復一日的忙碌生活反而让我的心灵得以喘息,可是万万没想到学习德文如此困难,尤其是喉音”r”,我的发音始终不甚正确,宛如一首曲子缺少了”fa”。正当我复习课堂上的文法时,耳边听见一声呼唤。
  「允芯,我们一起去吃饭。」冠伶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位朋友,此时她邀约我一起享用中餐。
  「gutenappetit!开动囉!」我把握每一个可以练习德语的机会。
  冠伶瞇着眼对我露出亲切笑容。
  我们在餐厅用餐时,不经意听见其他留学生的对话。
  「欸,你们知道吗?听说那位häberle的母亲要去瑞士执行安乐死,吓我一大跳,在瑞士竟然有协助他人安乐死的机构,真是不可思议。」
  「有啥好大惊小怪的,想要获得准许没那么容易。除了要先成为合格会员之外,还有昂贵费用与相关评估关卡,一关一关慢慢走,假如最后申请人无法自己动手注射安乐死的药物,也会该机构被打回票,毕竟他杀与自杀还是有法律上的差别。那些机构设立目的之一,其实包含着让求死之人有活下去的意念。」
  「在人性尊严(menschenwurde)不可侵犯之下,真的可以用这种积极安乐死的方式吗?颇让人深思。」
  「你先读一读德沃金的《生命的自主权》,我们之后再来讨论。」
  两位准备攻读法学院的留学生席间对话使我大吃一惊,莫非汤泳淼努力打工存钱,就是为了飞往瑞士执行安乐死?名副其实的坐上飞往绝望的班机。
  那张不属于我的机票一直在我手中,当初忘了还给汤泳淼。假如要我陪他走完这最后一程,我实在办不到。是否正因为如此,汤泳淼才想尽办法逼我离开他的身边?凄艳罌粟花见证他的死亡是否代表另一种涵义?
  一切早已结束,不需要再思考没有答案的问题。
  「允芯,你在想什么?该不会是想起男朋友?」冠伶喝着咖啡好奇地询问。
  「我…我没有男朋友。」我已然失去那时在急诊室的「勇气」;或许当时太过鲁莽,导致现在溺毙在自己的肺部─亲眼见证自己爱情的死亡。
  「怎么可能,你的条件那么好,绝对是你的眼光太高了。告诉你喔,peter和schmidt其实很想认识你,我们这个週末一起去野餐好吗?」
  冠伶接下来的话语完全传不到我的耳中。
  万一他真的搭上飞往瑞士的班机,现在是否已不在这个世上。
  倪馨会知情吗?
  我该传讯息给他甚至是那朵长满尖刺的荷花?
  眼前的汤品彷彿冒出一个又一个的问号,无论我如何搅拌也无法消除。
  週末时,我硬着头皮被冠伶拉去野餐聚会。聚会上除了两三位德国人外,大多数都是台湾留学生,这就是留学聚会的好坏处并陈:好处是有许多同乡的同学友人相伴,坏处也是容易形成团体而不知不觉限缩自己的视野。
  四周充满了笑声,甚至有熟悉的台语交谈对话。
  我刻意安静坐在一旁阅读《华氏451度》─试图用这烈焰温度隔绝出属于我的空间。
  「电视真的有那么邪恶吗?」一位名叫peter的留学生凑近我身旁说道。
  「邪恶的是人本身。」我回答后并没有抬头看他。
  《华氏451度》主要讲述主角是消防员,工作任务却是焚烧禁书,作者主要想表达那时电视文化兴起,将会导致人民丧失自我判断能力与资讯传播的侷限性问题。
  「允芯说的真好。可是万一没有电视,现在的人恐怕会更笨。」眉清目秀的peter露出阳光般的清爽笑容。
  「不看书或是不懂得如何思考,才会变成理性文盲,那样反而更加恐怖。」我不自觉覆诵出汤泳淼曾对我说过的话;可是我也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在自习室里看书,那时我对他嘟起双颊表达不满,心中的悸动使我只想变成甜蜜爱情的文盲。
  冠伶和一位高大有型的男生聊得相当起劲,同样隔绝出一个特殊的结界。一位金发碧眼的德国男子揹着黑色空心吉他,开始自弹自唱唱起民谣曲风的”mädchenvonhaithabu”(来自希德彼的小妞,德文发音乃海塔布)。
  我约略听出歌曲讲述一位来自希德彼、犹如精灵般美丽的女子艾琳(eileen),热情洋溢地招待异乡客,大伙啜饮红酒和兰姆酒,一起在冬天第一场雪落时快乐地跳舞,忘却所有烦恼。她告诉大家来自德国北部的希德彼女孩都像她一样热情如火又漂亮,像森林中的精灵替大家带来欢乐。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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