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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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和二年正月初一, 卧榻的皇帝尚未用膳便于福宁殿内阁昏死过去,宿值于殿中的宿内医师与御医忙活了三日才将皇帝从地府拉回。
  “官家到底如何了?”
  几个宿内医师跪伏着战战兢兢道:“臣等无能,官家他恐怕...”
  萧幼清长呼了一口气, 挥手道:“天命难违, 怨不得任何人, 这几日辛苦诸位了, 下去吧。”
  “是。”
  入内后萧幼清将所有候在内阁的殿直与御侍遣退, 独自一人走到皇帝榻前缓缓坐下, “好好躺着。”
  醒来的皇帝吃不进任何东西, 就连水都是用棉布沾着从毫无气血的双唇间一点一点送入, 皇帝蠕动着双唇,“母亲...”
  萧幼清抬手想将皇帝的手放入被褥中, 却被他反过来死死攥住, 皇帝挣扎着最后的力气, 用满布血丝的双目瞪着母亲, “求母亲...慈悲, 晟儿可是您唯一的嫡孙, 他也是...先帝的骨血。”
  先帝二字萧幼清听得格外清楚, 旋即皱起眉头将手抽回, “你终于说出来了,你在外人眼中的仁慈与善心对我们来说何尝不是一把抵在喉咙间的利剑呢?”
  皇帝垂下手,突然失声颤笑,“这难道不是我该有的吗, 回想这战战兢兢的三十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皇帝幼年一颗赤子之心至诚至孝, 萧幼清便生起了一丝心疼与无奈。
  “母亲...”皇帝流着如同血一般的泪, “是否也和大人一样, 始终都觉得儿子很不堪呢?”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觉得,倒是你...”
  “儿子心里,母亲永远都是母亲。”皇帝盯着萧幼清一动不动,眼里充满了酸涩与心寒,“那么...母亲心里呢,他心里呢,我真的...真的是他的儿子吗?”
  “我想不明白,他那么的喜欢母亲,可是对于我呢,他宁愿去宠溺一个宗室庶出的养女,我不愿信姜舅舅的话,可是他对我...让我又不得不质疑...”
  萧幼清坐转身子背对着伤神道:“你知道吗,这个家好比上演着一场南戏,一出杂剧,每个人都有两张面孔,一张被欲望支配,一张则是你的本心,当你的欲望逐渐增生,你就会失去你的本心,可是戏,”旋即起身朝前走了一步垂下双手闭眼道:“终是要落幕的。”
  景和二年正月初三戌时,直官递牌,鸡唱敲响钟鼓楼改时的鼓声,高声喝唱道:“日欲幕,鱼钥下,龙鞱布...戌时正!”
  ——咚咚咚——随着改时的鼓声敲响,内侍从福宁殿内阁走出,“皇帝,驾崩了!”
  景和初年,景和帝病逝于福宁殿,半夜收到消息的老臣如五雷轰顶一般僵住,“完了哟。”头顶黑压压一片如乌云密布,说完便失了重心瘫倒在地。
  萧云泽及霍青收到消息后便抽调马步两军禁卫戒严京城,宗室诸亲与朝廷重臣跪伏于殿庭颤声大哭,宰相韩汜取宣读遗制,“朕…生死有命...太皇太后尊为太上太皇太后,皇太后宜尊为太皇太后,皇后为皇太后,皇太子晟于柩前继位,丧制以日易月,山陵一应事务当节俭,无禁祠祀嫁娶,诸州官员不必入京,当尽好本职,嗣君尚在幼冲,军国大事权取太皇太后处分...”
  萧幼清抱着嗣君从内阁走出,至殿中垂帘内站立,左右内侍旋即卷帘,赵平走上前唤道:“跪!”
  “谒请皇太子殿下登基。”
  翌日,昭告天下皇帝驾崩,由太常寺及宗正寺等有司布置皇帝丧仪,取消上元灯会一应庆贺事宜。
  正月五日,皇太子卫晟于大庆殿登基,改元宣化,进鲁国长公主为魏国大长公主,荆国公主为杨国长公主,太皇太后临朝称制,命尚书右仆射为山陵使,入内内侍省都都知为山陵都监,由司天监择吉日挑选陵址。
  宣化元年二月,命翰林学士曹佩茹撰谥册文,由宰臣拟定谥号及庙号于朝议上与百官共同商议。
  其中宁宗庙号为一众大臣否决,便以兴宗、成宗、仁宗、孝宗四个庙号中筛选,最后由一众文臣一致挑选出美谥定以仁宗,由宰相上呈太皇太后批阅。
  想起乾元皇帝的庙号萧幼清便将白纸黑字重重拍在桌案上,旋即将其攥成一团怒道:“人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内侍低头回道:“先帝延续的是宪宗惠利百姓之法,革除军制弊端,让将士卸甲归田,又平刑部冤狱,然百姓们看不见这高堂明镜里的暗斗,朝臣们…则只会权衡君王给予的利益有多少,武宗亲征统一太宗朝剩下的割据势力,后又收复幽云,因改革尊武而得罪了文臣最后只得了一个武字,宪宗如是。”
  萧幼清撑着桌子长呼了一口气,“薛进。”
  “小人在。”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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