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中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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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公子家住何处。”墨玉无话找话聊。
  天厄脑子一转,便把上辈子许官人的设定一股脑的搬了过来,她问两句他答两句,始终保持着距离。
  “不知我这般是否碍了公子的脚程。”墨玉衣袖掩住眼睛,泪珠就这么沾染在袖口上,那小模样,看上去真真是个可人疼的。
  “有点。”天厄唇畔的笑意一闪而过,又恢复了正常,他眉心拧成疙瘩,“我应了县里的王员外,给他家公子看病的,这一耽搁,误了时辰不说,连药箱也落到了河里,这可如何是好。”
  说完,竟背着手焦急的绕了两圈。
  墨玉怎么也想不到,荒山野岭,月亮已经开始爬上树梢,面对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居然还真有人坐怀不乱。
  “阿嚏,阿嚏。”喷嚏声从墨玉口中发出,她搓搓手臂,抬眼道,“公子不冷吗?”
  怎么可能不冷,纵然如今是盛夏,可黑山是个什么地方,阴气重,妖气也重,天厄现在不及往日,哪怕有法术护体,也是个凡的人身子,饶是他穿了套厚些的衣裳,在这个阴风阵阵的地界,还是免不了有些寒。
  “冷。”天厄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衣衫单薄的女子,她身上毫无活人的气息,说冷无非是哄骗他罢了,自然不准备把自个衣裳褪下来给她,只开口道,“既然你我要在这儿呆一晚,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知有没有什么野兽,不如我去寻些木材生个火,一来可以暖和暖和,二来有些光亮可以安全些。”
  “我想着咱俩……”墨玉伸手拉他的衣角,可惜话还没说完,天厄就一溜小跑,奔向了不远处的林子,空留下墨玉的声音回荡。
  许久,才听见林中传来沙沙的的脚步声,天厄抱着一怀的树枝,边跑还边笑着冲墨玉高呼,“大热的天,未曾想到这林子居然有这么些枯枝,也是奇了,好似没什么人来过似的。”
  当然没什么人,姥姥的地盘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便走的。
  柴火被点燃,噼里啪啦作响,偶尔蹦出几个火星在地上,然后瞬间熄灭。
  天厄不停地添着柴,直到火焰聚集成一大圈才停下,他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对墨玉道,“你先睡吧,我看着火,省的中途灭了。”
  墨玉是女鬼,鬼是可以不用睡觉的,可天厄显然没了和她继续聊天的意思,她只好暂时按捺住性子,装模作样的闭上眼睛。
  这一夜,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好长好长,她死后从未做过的梦。
  梦中的她还是个双十年华的妇人,有着疼爱她的夫君,乖巧可爱的儿子,她偶尔秀几块帕子去集市上换些银钱,日子过得也算美满,只是这种美满的日子她并未过上几年,事后夫君惨死,儿子夭折,种种、种种足够把她打入地狱。这个世道,女子的容貌就如同大块的黄金,惹人眼馋,没有家族的庇护,这等容颜就等同于让一个孩童怀揣黄金行于闹市。再然后,她死了,被人活活的埋在了枯井之中。
  她日日啼哭,原本就骇人的枯井更是再也不敢有人来,井口上是得道高人打上的黄符,她就这么在井中坐了一年又一年,坐了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直到某天晚上,黄符被人无意蹭落,她睁开眼,就见一根细长的树枝紧紧地缠绕着男人的脖子,耳边是咯嘣的断裂声。
  “我竟不知这地方居然藏着恶鬼。”这是墨玉初见姥姥时,她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墨玉低头,身上月白的丧服早已被血染得通红,看不到原本的颜色,所有的记忆都在她重回自由的瞬间苏醒,那一夜,她去见了那对夫妻,那一夜,他们在她的手中被扎入万千的银针,活活穿成了刺猬,那一夜,天还未亮,她离开了她生、她活、她死的家乡,跟着姥姥来到了黑山。
  梦醒了,天有些泛白,墨玉躺在草地上,略带迷茫的盯着灰蒙蒙的天空,等她彻底清醒过来,才发现:昨夜坐在她旁边的男人不见了。
  天厄敲敲脖子,有些疲乏,昨夜他趁着墨玉睡着,把她带入了往日的回忆里,原本他想寻到墨玉的弱点,想跟着一起进去瞧瞧,谁料这凡人的身子如此不撑事,刚念个法咒,就被挡了回来。
  只好无功而返,等着那女鬼自己醒来。
  等到月亮开始变得透明,天厄估摸着她时间差不多了,才悄然起身,偷偷离开。
  人和人之间玩的是个心思,人和鬼之间也一样,他不能时刻处于被动的地位,他要主动出击,他要想办法进入黑山,脑海中的念头换了一个又一个。
  黑山是姥姥的地盘,黑山设有迷阵。
  天厄走上两圈,心中就有了计较,只装作不知的在阵中跌跌撞撞,最后停在一栋破败的茅草屋前。
  草屋的门窗上挂满了蜘蛛网,门被推开,发出难听的吱扭声。天厄索性铺了层稻草阖眼睡下,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偶尔有从窗户里钻进来,肚子咕噜噜的响个不停,天厄闭着眼,心中不停的叹气,“人类,真是无比弱小的生物。”
  怕冷怕热不说,饿了还非得吃饭不可。
  他这一睡,就睡到了月挂高空,才睁眼,想了想又把自己弄得狼狈了些,才继续坐在稻草上,就着月色点起小小的篝火。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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