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4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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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雾快扫他们两眼,取了两只碗,走去另一间房内,打算到缸里打两碗山泉水。
  他本准备直接舀,想起女人挑剔的模样,便将碗仔细冲洗两遍,才倒上水,端送过去。
  男人温文尔雅,与严昌盛有说有笑。
  女人端坐在那,面色无聊,甚至有一丝不耐烦。李雾心跟着提紧,薄唇微抿,将碗小心放置到她跟前,生怕溅出一滴。
  李雾能感觉到她在打量自己,不带目的,却足够压迫。
  他如芒在背,大气都不敢出,等直起身,胸口才轻而漫长地起伏了一下。
  女人说谢谢,但从头至尾都没碰那碗水,双手也一直拢在膝上,衣角都怕挨到桌板,好似整间房内都是致命病菌,连带着他一起。
  李雾站在桌边,再无所适从,也要极力端持住面色与姿态,毕竟有求于人的是他。
  他沉稳的表现博得了他们的好感,最起码那个男人对他印象不错,当场签完合同后,还要拉着他合照。
  李雾根本不喜欢照相。
  家里一张照片都没有。
  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站去了他们中间。
  严主任撺掇他们露笑,可李雾完全笑不出来。
  很久前,笑容对他来说就成了相当奢侈的神色。当苦难成为本能,就会沉甸甸地压住唇角,将所有欢喜密封起来。
  这对夫妇没有久留,临行前,李雾哈腰鞠躬,真心诚意地道谢。
  送走二人,严主任又回了家里,把合同拿给他看,叫他记住恩人的姓名与联系方式。
  “吴复”
  “岑矜”
  两位支持他继续念书的人,他必会将他们死死刻在心上,感恩抱德。
  因为念书是他唯一的盼头与出路。
  他坚信自己能出人头地,带着爷爷走出大山,过上好日子,给爷爷买轮椅,让他拥有最好的医疗条件。
  可李雾没有等来这一天。
  刚念高二,爷爷就走了,走得很突然,悄无声息。那天是周末,李雾喂他吃完晚饭,扶他躺下,再自己吃了饭洗了碗回来,老人已阖目睡去,可怎么叫也叫不醒了。
  李雾在床边呆若木鸡地站立良久。
  半个钟后,他不得不接受现实,悲恸将他灌满了,他伏去爷爷身上,极尽压抑地呜咽起来。
  因为资助人的余钱,李雾能替爷爷立个比父母体面许多的石碑。
  林间静谧,仅有鸟雀啁啾,李雾面无表情坐在墓前,反复回想着爷爷临终前的叮嘱。
  那会老人似有预感,与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笑着的:“赶紧去写作业,别管爷爷了。”
  李雾不快回:“怎么可能不管你啊。”
  他是要背着他进城的。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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