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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中恢复一片融融和谐之景,欧阳恪亦十分庆幸帝王明辩是非,不然,他这样进谏,怕是官位难保,性命生忧。
  接着又有人重提给余氏“贞节牌坊”之事。
  解决了君臣间最大的冲突,明湛松了口气,正色道,“贞节牌坊之事,朕说要慎重,自然有朕的道理。”
  “世间有情人,一个死了,另一个愿意守节,且一守就是三十年,的确令人感佩。”明湛叹道,“余老太太这些年定过的十分不易,朕亦钦佩余老太太对丈夫的感情。”
  “朕知道,贞节牌坊自古有之。譬如夫死殉节,譬如寡妇守节,还有的守望门寡,一守就是一生。”明湛直接道,“在皇家,襄仪姑祖母,也是自驸马过逝后未曾另嫁。这些女人,朕佩服。不过,朕是个心软的人,朕时常想,若是朕有女儿,亦如这些女人一般遭此不幸,朕断然舍不得女儿这样空守半世。朕将此心比拟天下父母之心。故此,朕虽知道余老太太此节,却并不支持此举。”
  “朝廷一旦颁下贞节牌坊,这不仅仅是表彰余老太太的品行,亦代表着朝廷的倾向。只要有这面牌坊,就说明朝廷是支持女子守节的。”明湛一脸圣人表情道,“朕是皇帝,舍不得朕的子民这样过活,所以,朕不会颁此贞节牌坊。”
  人都说帝王无情,明湛却极擅长以情动人。
  不论真假,他总是一口一个“子民”的挂在嘴边儿,且说话肉麻的不行,什么叫“舍不得朕的子民这样过活”啊?
  已侍奉了三朝皇帝,正在侍奉第四朝皇帝的李平舟头一遭给凤家人肉麻的起了混身鸡皮疙瘩。
  话说李平舟与明湛颇有些君臣默契,明湛笑望了李平舟一眼,说道,“朕听闻李相长女先嫁文家子,后文家子过逝,改嫁吴家子,可有此事?”
  李平舟尴尬的紧,明湛又道,“就是欧阳,你家六女先与衍圣公孔家结亲,后孔家子早夭,六女另说了杜家,可是真的?”
  “还有衍圣公。”明湛点一点孔圣人的后代,只排班无差使的衍圣公孔令德,“听说孔卿胞姐当年出嫁,拜堂当日,新郎病逝。令姐改嫁南丰伯,就是现在的南丰伯夫人,对否?”
  “南丰伯,你家长女原订的冀州陆家,后听说陆家隐瞒长子病情,你家夫人直接杀入陆家退了亲事。”明湛对大臣们的八卦家事一清二楚,他还专捡着朝中有头有脸的点,见臣子中蔫了一半,笑道,“要说婚嫁忠贞,你们各家女眷尚比不得朕。朕与贞元皇后的婚事,天下皆知。如今朕誓不立后,也算为贞元皇后守节了,你们要不要给朕颁个贞洁牌坊哪?”
  “天下父母心。什么叫爱民如子,且将对儿女之心稍分些予百姓,即是好官。”明湛悠然的靠着龙椅,觉得舒适至极,温声道,“还有一句话,己之不欲,勿施于人。”
  “好了,今日早朝到此为止。”
  明湛下朝,足喝了两壶茶水解渴。
  阮鸿飞听何玉伶牙俐齿绘声绘色的说了朝中情形,笑道,“亏得你没一根筋的跟这些大臣们较劲。”
  明湛心有余悸,“我常说,书生造反,十年不成。这回可是险些吃了他们的大亏。”
  “你和太后对吴婉优容再过。”阮鸿飞道,“太后呢,还有情可原,都是女人,吴婉也的确有些可怜。你就奇了,下边儿带把儿的,倒成天的为女人出头儿,实也怪哉。”
  明湛道,“你不觉得女人很可怜吗?”
  “可怜什么?”阮鸿飞是正常男人,虽说才气纵横,亦难理解明湛对女人的同情感,“男人在外拼得名利地位,挣得家业财产,女人自然该三从四德,哪里可怜了?”
  明湛哗的一声,“飞飞,照你说女人就要靠男人养啦?男人在外虽说辛苦,难道女人在家就吃喝享乐不成?不得生儿育女,照管家事,还得容着丈夫左一个妖精右一个祸水的往屋儿里拉,这样还不辛苦?不可怜?”
  “女人不都这样么。”阮鸿飞丝毫未觉不妥,“那你说,女人不在内宅,你叫她们出来,她们能做什么?如太后、如吴婉这样的女人到底是极少的。”
  阮鸿飞放低声音道,“就拿太皇太后说,她不三从四德,她能做什么啊?”
  “我没说三从四德不好?”明湛还是那句老话,“我就是觉得女人的地位可以稍稍改善一些,譬如,在财产继承权上。像吴婉这样的,家里就她一个女儿。父母去逝后,叔叔族人就能夺了她的家产?天下没这个道理。我认为,如果没有儿子,女儿亦应有相对等的继承权,而不是将家财落到族人或者兄弟之手。”
  “你这事想的太简单了。”阮鸿飞摇摇头,笑望明湛,“天下女人,像吴婉这样的万中无一。你想一想,这年头,姑娘家十七八出嫁已是晚的,十五六嫁人的大有人在。譬如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平日里不过是打理打理家宅内事、做些针线女红、读些女诫女则,忽然之间父母双亡,照你说的,家财都归这姑娘。她倒是得了钱,可关键她平日里只在内宅打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外面的事儿两眼一摸黑。空有这产业,她能不能保的住?不要说族人,只要几个黑心奴才就能将她骗个底儿掉!”
  “如现在,家产或许要被族人收回或者是给近支的叔伯兄弟继承,但好歹,继承她家家业的人,与她有着或远或近的血缘,会为她寻一门亲事嫁掉。不论这门亲事的好事赖,起码还会陪送她一份嫁妆。”阮鸿飞问明湛,“你说,是你说的法子好?还是现下的法子好?”
  明湛听的仔细,也认同阮鸿飞所言有一定的道理,“那可以慢慢来。”
  阮鸿飞见明湛依旧不服,笑问,“怎么慢慢来?”
  “总可以因人而论吧。”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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