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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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随意从上元节的金陵城中拉一个人,问他上元节给他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是什么?得到的答案最多的便是“观灯”。
  上元节自汉时便是一年中最为慎重的祭祀日。演化至李朝时,圣人年年会在上元节当日亲自守夜,主持祭祀,祈求来年风调雨顺。漫漫长夜如何度过,娱乐活动自然是必不可少。圣人兴致来时,还会在长乐宫看夜戏。
  上元节延续多年的风俗,将黑夜与灯火联系在了一起。“观灯”也逐渐成为百姓们最为期待的一项活动。宫中自然有许多能工巧匠能造出许许多多精致特别的宫灯,往年上元节,摘星宫里廊下挂满了宫灯,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尽管如此,如意还是喜欢去城中“观灯”。民间多有能人异士,想法可谓是天马行空。家家户户都会扎上几个灯笼挂于门前。无论东市还是西市,贵门还是平民,皆热衷于此。声势浩大,“燃灯白千炬,三日三夜不绝”。
  前朝更是有记载“绵亘八里……从昏达旦,以纵观之”。
  夜色降临的金陵城缓缓地露出了它最迷人的那一面。秦淮河边的歌女嗓音婉转动人,在乌篷船上唱着江南小调。意气风发的书生士子们结伴相游,在一个个字谜对联有趣的小游戏的摊贩前流连忘返。巡城官兵有序地混入人群中,警惕意外。街角一个脸黑壮实的官兵正哄着一个小娃娃,将人交给面露感激的爹娘手中。
  如意坐在马车里,隔着纱幔望着城中景象,有些微微失神。这是繁荣强盛的李朝盛世,是她坐上皇太女位置前从未注意过的景象。
  马车突然停下,“公主,请下马车。”窗外传来崔甫低沉的嗓音。
  如意被松黛扶下马车,还没来得及开口,崔甫便上前亲手将如意那白狐裘披风的帽子给她戴上。帽檐滚着雪白的绒毛,一戴上去,就遮住了如意的大半张脸,只露出如意精致的下巴。
  崔甫这才满意道:“失礼了。”
  如意抿了抿唇,她看不大清路了。只是今日打扮实在招眼,若是再明晃晃地仰着这么一张夺目的脸,怕是在直接昭告天下皇太女在此。天云锦在灯光的映照下流光溢彩,隐隐透露着不凡。却因被白狐裘包裹在内,只有眼尖地才能从那行动之间露出的裙摆能窥出其中一二。
  如意今日乘坐的马车低调至极,但崔甫那张脸再低调,也在进入回城的那一刻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路人无不感叹——翩翩佳公子,皎皎世无双。突然,众人就见马车停下,先是下来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还没看清脸,马车又立刻被团团围住,又下来一个小娘子。
  等一直护着那个小娘子的郎君终于侧了侧身,露出人影时,众人都有些遗憾,有些埋怨道:这一瞧便是哪家豪门才能养出来的小娘子,这郎君不知是她阿兄还是什么,护得也太严实了些。虽然戴着兜帽的小娘子只露出一个下巴和半张唇,但有的人就是只露出一根手指,都会明晃晃地告诉对方,这是个难得一遇的美人。
  如意的肌肤白皙光滑,那下巴白得晃眼,让人都不敢多看。只觉得多瞧一眼,都是亵渎。她手里捧着暖炉,脚下的鞋子也不知是用什么皮毛制成,暖得很。她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娇弱过,崔甫看她就像看个玉做的娃娃似的。
  崔甫看着“玉娃娃”,低声问道:“公主可要同臣一道逛一逛?”
  如意点点头,视线阻碍,她盯着眼前的地面,小声道:“出门在外,郎君唤我阿意便好。”
  崔甫牵了牵嘴角,温声道:“都听阿意的。”
  明明语气是平静的,如意却从他嘴里听出了愉悦。她不由地侧首想看看对方的脸色,结果宽大的兜帽牢牢阻碍着视线,看了个空。
  崔甫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如意遮住了大半张脸,使得行动有些不便。如意只能紧紧地跟在崔甫的身边,一时间只顾低头看路,一路上无论是迎紫姑、祭蚕神还是耍百戏都顾不上看。她已经开始有些怀疑,崔甫是不是故意的了。
  崔甫终于有所觉般把手递到了对方眼下,如意没有犹豫地牵过,但触及对方手心温度时,不知想到了什么,兜帽下的脖颈微微有些红。
  崔甫是故意的么?——崔甫当然是故意的。
  若说金陵城中能一眼认出身旁这个身娇体弱的小娘子是小公主的人——有,但这些人怕是如今都在宫里参加宫宴。若说金陵城中能一眼认出他是崔甫的人——那可比如意想象得多多了。崔甫本就俊美无俦,东市多豪门朝臣,西市又多异邦商贾,认出崔甫来,实在是不稀奇。
  那既然认出了崔甫,以此联想,便让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那姿态亲密,与崔甫携手同游的岂不是当今皇太女。但即便知晓对方身份,也无一人敢上前搭讪。见崔甫眉眼皆是温柔和情意地低声同对方说话,虽然惊讶,但又觉得理所当然。上元节同游金陵的未婚夫妇也实在不少。
  崔甫不过使了点小心机,往日倒也罢了。可今日,他实在不想旁人的眼神落在如意身上片刻。
  他确实有占有欲,但这只是他终日百般忍耐却不小心泄露的一丝罢了。
  这不,也并不是一点儿用也没用上。
  松青跟在他家郎君后头,看着前头双腿健全的卢炀,就忍不住叹气。松青眼睁睁地看着他家主子,朝卢炀点头示意,直到二人走至卢炀身边,卢炀刚开口准备同如意请安时。松青就见他家主子低声问道:“阿意,卢家郎君卢炀在前头,阿意可要同对方打个招呼?”
  如意不知怎的,觉得崔甫的语气格外危险。头都没抬,想也不想地回绝:“不了。”今时今日,她与卢炀可没什么好说的了。
  崔甫闻言心底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但松青就见他家主子面带歉意地看了一眼卢炀,又紧紧地牵着人的手离开。
  对于发生了什么事,皇太女一无所觉,但莫说她没注意到对方其实已经近在咫尺。即便是注意到,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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