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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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咏偶尔想想,也不晓得是不是凑齐七件就可以召唤神龙了。
  此时已进了腊月,弘历已经从江南回来。这位四阿哥竟然还受了李卫之托,给石咏捎了不少东西,除了江南的土产之外,还有石咏所求的,关于造船和航海仪器的书籍与资料。李卫还帮石咏挑选了一些懂行的水手,倒是没有托弘历带回来,一概都送到广州十三行附近,傅云生想必能联系上。
  除此之外,弘历很隐晦地找过一回石咏,问起那夜弘昼去往清河大营的经过。石咏只能以很“官方”的方式回答。弘历也没再多说什么,他身为皇子,与外臣走得过近也不太合适。但是石咏隐隐约约地觉得弘历与弘昼之间,多多少少有些微妙。
  弘昼那一夜的确是表现英勇,并且因此受到了雍正的赞许。但是知道实情的人都清楚,弘昼是支持弘时在先,后来被怡亲王发现了,不得已而去做的补救。
  一方面弘昼曾经“附逆”,也就是说他对弘历曾经生过反意。
  另一方面弘昼那一夜在清河大营干得漂亮,也的确让朝中不少人认识到,雍正皇帝膝下,不止弘历一个能干的皇子。这两点都足以令弘昼与弘历心内生出嫌隙。
  偏生石咏教过这两个孩子,弘历懂事弘昼活泼,因此最不愿看到这两人疏远的,就是石咏。
  眼见着年节在即,石咏便邀弘历与他一道去探视弘昼。弘昼刚刚出宫建府,算是有了个自己的府邸。石咏的意思,他们一起去看看弘昼府上有什么缺的,若是缺些书画和古玩之类的,他这个师父,弘历这个兄长,刚好可以帮衬帮衬。
  弘历听见“书画”二字,便会不好意思地笑。他从小受石咏点拨,因此在书画品鉴一道上品味极高,甚至连皇父雍正都夸过几回。只是有时忍不住手贱,还是喜欢在四处搜罗来的书画上盖上一方两方小红章,后来被石咏见到一回,石咏又苦口婆心地劝过一回。“盖章”几乎便成了师徒之间的一个常用梗,以至于弘历每次取出印章的时候,都会斟酌再三,多数时候会讪讪地把东西再放回去。
  但是石咏提过一回就再也不说了。他知道弘历已是储君,自己可以管他一时,但是管不了一辈子。以后一切都只能靠这位十全宝宝自己自觉了。
  这一次师徒两个联袂去弘昼府上,还未进胡同口,便听见敲敲打打的鼓乐之声。弘历笑道:“没想到五弟还好这个!”
  石咏却听着不像,须知这乐声压根儿不是什么雅乐,倒像是平常百姓家婚丧嫁娶的时候所奏的乐曲。
  果然如此,弘历与石咏越是走近,就越觉不对,待看到弘昼府邸跟前的红柱子上都扎起了白布,弘历登时慌了,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一名弘昼府上的仆从就问:“这是怎么回事,五阿哥怎么样了?”
  那人见是弘历,“啪”的一声就跪下了,双手捂着脸干嚎,道:“回四阿哥的话,五阿哥,五阿哥……刚刚没了!”
  弘历登时跺脚:“这还了得?怎么没人向宫中禀报?”他到底是兄弟情深,拨开那命侍从,大踏步就往弘昼府里赶去。
  而石咏在一旁则看出破绽,那名侍从是“真”干嚎,哭得响亮,还捂着脸,指缝里却一点儿泪水都没有。再者这侍从说弘昼“刚刚”没了,这府上又怎么会这么快就把一应丧仪的东西准备起来。须知如今弘昼府上的主子就只弘昼自己,那么年轻的阿哥,谁给他张罗这些东西?
  石咏无奈地摇摇头,心想:明白着这都是弘昼自己准备的了。
  史书上所载的轶事果然是真的,弘昼这家伙儿,在自己给自己玩“活出丧”。
  可是文字记载的寥寥数言绝对没有眼下亲眼所见来得震撼,石咏刚刚还只是叹气无奈,可下一刻,他就只有目瞪口呆,哑口无言的份儿了。
  只见弘昼府邸的中门打开,从里面驶出了七驾自行车。每辆自行车由府里的仆役推出来,车前车后都各自支着挽幛和招魂幡,那招魂幡底色为白色,但是弘昼家的这些却做得花里胡哨的在空中飞扬,甚至还有一副招魂幡上画了一个美人儿的形象,大袖飘飘的,煞是动人。
  这些自行车一出中门,立即摆出架势,一人当先,后面六人排成两列,组成了一个自行车的“出丧队”,在弘昼府邸门前的街巷里慢慢地骑着,再加上后面又吹打的乐手跟了出来,立即便引起了街坊邻里聚拢围观。
  压根儿没多少人关心弘昼的死活,聚过来的都是看自行车的。因为是“出丧”,所以这支自行车“车队”骑行得甚慢。车手大约都曾苦练过车技,此刻都炫耀车技,在人丛中一点点地往前骑,却照样保持着平衡,谁也没有倒下来。
  于是便出现了这样的盛况:有街坊在出殡的车队跟前拦着,问:“这铁驴子好使不?”骑着车的都是弘昼府里的仆役,一面骑,一面单手脱把,用一只袖子掩面号哭:“呜——”中途停顿一下,露出脸来肯定地答复街坊:“好使——”
  石咏在一旁实在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明白弘昼想要在人前表现“荒唐”,可是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能将这“荒唐”二字演绎成这样的极致。
  直到这时,弘历才省过来此事有诈,连忙冲过来拉石咏,道:“师父,事情不大对!”
  当然不对——石咏心想。弘历却到底关心弘昼的安危,一扯石咏的衣袖,两人一起挤开在弘昼府门跟前围观的人,冲进弘昼的府邸,直奔正堂。
  正堂里比外头更加热闹,弘昼似是为他这一次“活出丧”既请了和尚又请了道士,左边是和尚念经,右边便是道士开坛做法。中间有些男女仆从的模样,都伏在弘昼的“灵位”跟前哀哀哭着。有一名男仆正在灵位前的火盆里炼化纸钱。
  弘昼则盘腿坐在自己的“灵位”跟前,一副马上要飞升了的样子。他面前的供桌上放着香烛锡箔,并肴飨馒首之类的祭品。弘昼正襟危坐,闭目垂首,偶尔会突然睁眼,眼见四下无人正注意着他,便伸手抓一枚祭品,糕饼之类,塞到口中,继续闭目。
  他自以为无人留意,可实际的情况却是人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弘昼,目睹他一边闭目静坐,一边口中大肆咀嚼,吧唧有声。
  弘历见状,满脸僵硬,气得够呛。他立即高声道:“弘昼,你在胡闹什么,还不快快随我进宫,去向皇阿玛请罪去?”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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