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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宫之后齐婴回了本家, 全家人都聚在正堂,连这些年很少露面的齐老夫人都从自己屋里出来了,大家都已等他多时, 脸上皆喜气满盈。
  半年余未归, 家中着实有不少变化。
  长嫂韩若晖又有了身孕, 听说刚到三个月, 还未显怀, 但长兄齐云已经很小心, 一直护在夫人身侧;徽儿也长大了许多,六岁的小丫头活泼可爱,又掉了牙, 说话漏风,但一见到他还是跑过来抱着他的腿喜滋滋地叫着“二叔”,很是讨喜;四弟齐乐也是红光满面的,据说是因为已经跟赵家表妹互换了八字, 年后过不多久便要成婚了;三弟却瘦了一些, 但精神很好, 其余一切如常。
  父亲和母亲变化不大,只是母亲一见他回来便红了眼眶, 父亲在一旁又是宽慰又是无奈, 难得也露出了笑颜;祖母老态龙钟满头银发,但也是喜气洋洋,一边埋怨媳妇不该在这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 一边又朝次孙伸出手来, 将他叫到跟前说话。
  满堂都是瑞气喜气。
  待正堂散后, 齐婴又和父亲一起送母亲回了嘉禧堂。
  尧氏为儿子担忧了半多年, 天天怕他在战场上有个万一, 于是日日吃斋念佛祈求佛祖菩萨保佑,如今可算盼到他平安归来,自然欢喜感慨不已。回了自己的地盘儿后没了婆婆在侧,她便更是敞开了哭,让齐璋齐婴两父子都十分无奈。
  这番泪意直到听说儿子年后又要去北魏出使才打住,尧氏眉头一皱,不平道:“怎么又要你去?这个朝廷是没人了么?这个也要你去那个也要你去!干脆都别拿俸禄、一个个尽都回家算了!”
  这番陈词固然痛快,却一不小心连相爷也骂了进去,左相大人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神情有些不虞。
  这……这话也不能这么说……
  左相大人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半靠在夫人坐床的软垫上,想了想对次子说:“这事由你去还是最恰当稳妥的,只是要辛苦些——不过等这事了结了为父也会请旨让你歇息一段日子,到时候你再回来陪你母亲吧。”
  齐婴垂首称是。
  齐璋点点头,又坐直身子拍了拍次子的肩膀,神情和善,道:“北伐一战你做得很好,新帝刚刚登基,这一胜对陛下的意义也很重,他会因此感念你的。”
  齐婴闻言垂下了眼睑。
  萧子桁会否因此感念自己他心中存疑,同时也并不在意——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感念,只要国家昌盛家族安稳,这便足够了。
  他没再说什么,只又称是。
  尧氏对这些朝堂之事都不感兴趣,只想让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顺顺遂遂,眼下一看儿子刚刚回来,自己这丈夫竟又拉着他说什么公务,她便气不打一出来,开始给相爷脸色看了。
  相爷最受不了妻子这种软刀子,立即闭了嘴,转而把话岔开,又颇有些讨好地对夫人说:“今日腊八,你不是亲自熬了粥说要给敬臣喝吗?这会儿正当宜。”
  这话果然转移了夫人的注意。
  不错,今日可是腊八。
  说起来这本是佛教盛典之一,乃是释迦牟尼的成道之日,又称“法宝节”、“成道会”等,按习俗应喝腊八粥,又称“佛粥”。这节日往年都是大办的,只是今年适逢先帝驾崩,举国同丧,这节气便也不好再大操大办了,各家自己熬些粥吃也就罢了。
  尧氏的确是提早就熬了粥、就等儿子回来吃的,一听相爷提起这茬儿,连忙就唤下人去盛粥,忘记再给相爷甩脸色了。
  等香糯的粥上来,三人便在坐床畔一同欢言用粥,极是和乐美满。
  之后有客人登门来拜访相爷,齐璋便先行一步去会客,尧氏又同儿子说了会儿话,却见他颇有些神思不属,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他应当是惦记文文了。
  尧氏笑了,也知道他二人不容易,本正是好得蜜里调油的时候,却被一场战事硬生生隔断,真正是磨人。
  她十分体谅,便笑着对儿子说:“你若惦记文文便赶紧回去看看吧,半年多没见,也是为难了你们。”
  其实这两人前几天才刚刚见过,还很是痴缠了一番,统共分开也没有几日,但齐婴此刻的确已然很想念沈西泠,也的确想立刻就回去见她。
  于是他便没有拂母亲的好意,只略有些尴尬地说:“那我就先回去了……多谢母亲。”
  即便两人刚刚分开没几天,可那一日的匆匆一面是远远不够抚平相思的,是以这晚齐婴回风荷苑时沈西泠仍然悸动难平,扑进他怀里抱着他怎么也不肯撒手。
  下人们都是有眼力见儿的,一见这情状便纷纷默不作声地从房中退了下去,留两人独处。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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