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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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泰元年(1450年),岷庄王朱楩逝世,次子朱徽煣嗣位。朱徽煠自负有勇力,才能远在弟弟之上,更加愤愤不平。当时朱徽煠的手下有个叫段友洪的,“以善奇技得宠”。还有个于利宾,善于看相,说朱徽煣有异相,当为天下之主。于是,朱徽煠图谋作乱,伪造了敕文,分别派亲信段友洪、蒙能等前往云南苗族地区,用银印、金币诱惑诸苗,想让他们发兵攻武冈。苗族首领杨文伯当时颇为迟疑。
  事情被新一任的镇南王朱徽煣知道后,立即大义灭亲,逮捕了段友洪,并上报朝廷。明景帝派驸马都尉焦敬、中官李琮征召朱徽煠入京师。当时湖广总督王来、总兵官梁珤又上告阳宗王朱徽焟也意图谋反,朱徽焟也被一同召入京师。之后,朱徽煠和朱徽焟都被废为庶人,幽禁在高墙之中。
  当时,朱徽煠手下蒙能已经成功说服苗族部落,率领苗兵到达武冈。听到事败的消息后,蒙能遂举义旗,入广西领导苗民起义。当时义军势盛时达到三万余人,并攻取龙里、新化、铜鼓诸城,蒙能自称“蒙王”。明廷屡次派军镇压,均不奏效。景泰六年(1455年)十一月,景帝命南和伯方瑛为平蛮将军,充总兵官前往镇压。景泰七年(1456)十二月,蒙能率众攻平溪卫,明军都指挥郑泰等竭力抵抗。蒙能中火枪死。方瑛遂进兵沅州,连破鬼板等一百一十余寨,苗民起义遂告失败。
  明英宗朱祁镇重新坐稳皇位后,权臣徐有贞和石亨进言说朱祁镇的叔叔襄王朱瞻墡有异图,理由有二:第一,当年明英宗第一次即位时,年纪还小,太皇太后张氏就有立二儿子襄王朱瞻墡的意思;第二,明英宗被瓦剌俘虏后,孙太后也曾经想迎立朱瞻墡,曾命人去取襄国金符。
  襄王朱瞻墡在诸藩王中年龄最长,且有“贤明”的名声。而于谦被杀,罪名就是他与王文谋立襄王朱瞻墡长子为太子,此事传闻已久,朱祁镇心中也开始怀疑了。但事情却突然有了戏剧性的变化——
  某日朱祁镇命人检查朱祁钰旧奏疏时,偶然翻出了襄王朱瞻墡的两封奏疏:一封是土木堡之变后襄王写给孙太后的,请立朱见深为太子,请郕王朱祁钰监国,并招募勇士,设法到大漠中营救英宗;另一封是襄王写给即位后的景帝朱祁钰的,襄王以叔叔的身份,劝景帝朱祁钰要对太上皇朱祁镇朝夕省问,经常率群臣朝谒,毋忘恭顺等。
  两封都是向着明英宗说话。朱祁镇看到了这两封奏疏后,感动得涕泪交加,这才知道险些错怪叔叔,襄王不但没有窥测皇位的野心,而且还忠义过人。
  为了表示歉疚,朱祁镇特意派恭顺侯吴瑾迎叔叔朱瞻墡入朝。天顺元年(1457年)四月二十一日,襄王朱瞻墡来朝。朱祁镇亲自到左顺门迎接,恩遇无比。又连下诏书,添加襄阳府护卫,让工部为襄王代营寿藏,还准许襄王每逢节日,可以带着子孙们出城打猎——
  这是极度信任的表现。明太祖朱元璋在世时,就有规定,不许藩王私自见面,不许出城。后来明成祖朱棣即位后,防范更严,生怕藩王借游猎为名练兵起事,所以严禁藩王出城打猎。明英宗如此特许襄王,是表示对叔叔毫不猜疑,推心置腹。
  有一日,叔侄在便殿欢宴,襄王朱瞻墡说他在路过汴梁时,当地父老拦路告道:“按察使王槩贤,以诬逮诏狱。”
  因为襄王一句话,朱祁镇立即下旨释放了王槩,并任命王槩为大理卿。
  朱瞻墡辞归时,朱祁镇亲自送到午门外,握手泣别。朱瞻墡逡巡再拜,伏地不起。
  朱祁镇便问道:“叔父是不是还有话说?”朱瞻墡顿首答道:“天下人望天下大治如饥渴,愿陛下省刑狱,少赋税薄敛。”
  朱祁镇闻之大为感动,拱手称谢道:“叔父良言,谨当受教。”叔侄二人这才依依惜别。
  朱祁镇一直目送襄王出了端门,才转身回宫。可见在他内心深处,并非无情无义之人,甚至包括他对王振的念念不忘。因为徐有贞和石亨先前曾经在明英宗面前大力诽谤襄王朱瞻墡,自此以后,朱祁镇对徐有贞和石亨两人的话也不是完全相信了。
  明英宗朱祁镇复位后,下诏大赦天下,改景泰八年为天顺元年,对拥立他的人大加论功行赏:曹吉祥被任命掌管司礼监,总督三大营,掌握了京城的军政大权;石亨进爵忠国公,石亨的侄子石彪为定远侯;张軏为太平侯;杨善封兴济伯;唯独徐有贞只升为兵部尚书,没有进爵。这些人一夜之间都成了朝廷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之所以对徐有贞另眼相看,自然是不能忘记徐有贞曾有臭名昭著的南迁之议。此时的朱祁镇,已经不是八年前懵懂无知的天子,经历了长年累月的囚禁生活后,他开始明白许多前尘往事。他仍然是个念旧的有感情的人,虽然他不能忘记旧恩,但也不能轻易忘记旧恨。
  关于论功行赏一事,还引出了其他事端。曹吉祥有一个亲戚叫董兴,当时是京营都督。董兴对那些因为夺门之变一夜暴发的人十分眼红,便想出了个冒功的主意。他跑去告诉曹吉祥,说朝野上下“浮议”纷纷,都认为夺门之变太过容易,那些受到重赏的人根本不值。紧接着,他给曹吉祥出了个主意,只要大封功臣,就可以显得夺门之变的胜利得来多么不易。曹吉祥觉得有理,与石亨商议后,两人列了长长一张冒功的名单,交给英宗,大谈当时局势的险恶,以及夺门的艰难。英宗一切照准。于是,跟夺门没有任何关系的董兴被封为海宁伯,跟石亨交好的孙镗[7]被封为怀宁伯,京营将士升官晋级的多达三千人,滥封官职的程度,甚至引起了整个朝廷的普遍不满。
  曹吉祥和石亨这样一弄,另外两个真正有功的人就不乐意了。靖远伯王骥首先上书,要为儿子王祥求官,理由是:当夺门之变时,众人从震塌的南内宫墙一拥而入,王祥被挤下马来,摔得厉害。英宗朱祁镇向石亨求证后,便也给王祥授官。
  而徐有贞也有意见,他虽然已经是兵部尚书,却没有爵位,很想尝尝滋味。但徐有贞毕竟还是个读书人,没有无耻到当面向明英宗邀功请赏的地步,于是,托请石亨去代为斡旋。石亨这一出马,竟然还成功了,徐有贞立即晋为武功伯,华盖殿大学士,掌文渊阁,成了风光显赫的阁臣宰相,势倾朝野。
  当初石亨与曹吉祥、张軏策划复辟时,是许彬向石亨推荐了徐有贞。徐有贞为了报答许彬的推荐之恩,特意举荐许彬。英宗朱祁镇也还记得当年许彬在宣府代作的祭文极合心意,于是任许彬为礼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也入直文渊阁。
  然而,许彬却没有当阁臣的命。史书记载他“性坦率,好交游,不能择人,一时浮荡士多出其门”,就是说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其人入阁拜相后,时人讥笑他是“李邦彦第二”。李邦彦是宋朝徽宗时的宰相,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因应对便捷,善歌唱蹴鞠,自号“李浪子”,所以旁人都称呼他“浪子宰相”。李邦彦的名声实在太坏,许彬不愿意背上这样的恶名,于是闭门谢客,与旧日的那帮恶友断绝了来往。结果反而适得其反,那些人恶其态度,争相诽谤,说许彬小人得志,是势利眼。这话最后都传到明英宗朱祁镇的耳朵里,便将许彬出为南京礼部右侍郎,其实是个闲职,许彬的阁臣生涯没当几天就结束了。
  此时,吏部侍郎李贤兼任翰林学士,入内阁参与机务,也是阁臣之一。许彬离开后,明英宗问询李贤阁臣人选,李贤推荐了薛瑄。薛瑄是大宦官王振老乡,为王振所提拔,却不耻于王振作为,因此被构陷下狱问斩。紧要关头时,因王振家老仆为薛瑄痛哭求情,王振决定放薛瑄一条生路,将其从法场救下,削职为民。景帝即位后,薛瑄被重新起用,为南京大理寺卿,因为刚直不阿,断狱公正,名气很大。因其人一直在陪都南京为官,未参与北京种种政治风波,甚是干净。英宗也很满意,于是拜薛瑄为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入阁预机务。
  内阁中,徐有贞权势最重,朝廷内外为之侧目。徐氏能够发迹,得力于曹吉祥和石亨,但徐有贞本人却颇为自负,不大看得起曹吉祥和石亨。他认为曹吉祥不过是个宦官,石亨不过是个武将,他们的才干都不能和他相提并论。徐有贞“生而短小精悍,目光炯炯注射”,心计很深。他善于察言观色,见曹吉祥、石亨把握朝政,用事乱政,明英宗偶尔对二人露出厌色,便动了心思,有时假装不经意地在英宗面前提到曹吉祥和石亨的贪横之状,明英宗因之有所心动。
  机会很快就来了。监察御史杨瑄巡视河间府时,当地有人控诉曹吉祥和石亨强夺良田,杨瑄将此事据实上奏,弹劾曹吉祥和石亨。明英宗为此事征询阁臣徐有贞和李贤的意见,徐有贞和李贤都认为这是事实。
  这件事,很快被曹吉祥和石亨知道。李贤倒还罢了,但徐有贞完全是靠夺门之变才能入阁拜相,竟然恩将仇报,尤其为曹吉祥和石亨所痛恨,二人决定一定要将徐有贞置于死地。
  当时明英宗已经觉察到曹吉祥和石亨专横跋扈,怕将来尾大不掉,想利用徐有贞的足智多谋来制衡二人,因此对徐有贞格外恩宠,经常召他谈话。然曹吉祥主管司礼监,已是大明头号权宦,在皇宫中心腹众多。每当明英宗与徐有贞谈话时,曹吉祥就派人暗中偷听,然后故意将谈话内容泄露给英宗,说是徐有贞在外面说的。明英宗不知这是曹氏伎俩,认为徐有贞竟然私泄密语,不可大用,自此开始疏远徐有贞。
  不久后,又掀起了张鹏狱。曹吉祥和石亨强夺良田一事后,御史又查出了石亨的许多不法之事。尤其骇人听闻的是,石亨的侄子石彪竟然在大同逼迫皇族代王向他下跪。河南道御史张鹏召集十三道御史商议,最后决定联名上奏,弹劾曹吉祥和石亨。
  十三道御史联名上奏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势必令朝野侧目。曹吉祥和石亨得知消息后,急忙进宫去见皇帝,抢先揭发张鹏是英宗极痛恨的景帝亲信宦官张永的侄子,然后大谈内阁预备专权,排除异己,所以与御史勾结在一起,是内阁指使御史上奏。
  英宗半信半疑的时候,曹吉祥和石亨二人开始痛哭流涕,“具陈夺门之功”,意思是告诉皇帝,没有他们,英宗不可能重新登上皇位。英宗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被打动,顺从了曹、石二人的意思,谕言官弹劾徐有贞、李贤二人图擅专权,排斥勋旧。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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