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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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失职。”
  主人慌不迭地磕头道歉,是为了自己。幸之助暗叫不妙,这下怕是自己连回去做强盗的命都保不住了。
  “求城主留下我。”他开口,赌了命。
  幸之助埋着头,甚至不敢揣测主人现在的脸色。进城之前,他已经被教导过无数遍要如何对答城主的提问,在那些练习中,是绝没有擅自开口的,更加不可能有现在这句话。
  仿佛是觉得有趣一般,城主突然起身走了过来,一把将他从地上拎起来,上下端详了半晌。幸之助这次倒是放大了胆子,直视着城主,却发觉对方不过是个目光锐利但身材矮小的年轻人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城主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眼角眉梢洋溢着喜悦,“眼神不错,既然这样就留下吧!”
  幸之助暗自松了口气,偏过头去瞅自己的前任主人。只见主人仍蜷缩在地上,像一团破旧的脏衣服。
  “再去乡里找个孩子,黄昏前送回来,这回别再搞错了。”城主拍了拍幸之助的头,挥手赶走了那个人——他的前任主人。
  幸之助看着那人恪守礼节,躬身倒着退了出去,就连临走都没有再回头看过自己一眼。
  到底是幸运或是不幸,他不知道,但好歹算是保住了性命。不久之后,幸之助便明白了一些新的道理,这世上是没有幸运会凭白降临的。在那天之前,他从不觉得自己“漂亮得有点过头了”,顶多被母亲说是“我家那个眉清目秀的孩子”。但无论男女,在乱世中长得稍微有几分姿色都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即便萨摩的天气从无严冬,还是有季节区别的。有时候,他被命令去洗个热水澡,然后趁着浑身暖烘烘的时候去帮城主焐热被窝,虽然……天气真的完全没有丝毫寒意。特别是在他舞勺(注解3)那几年,更是时常不分冬夏。而他能得到的,仅仅不过是装在竹篮里送来的几根细幼的山药或小粒的山芋或一撮儿香蘑之类的物什罢了。
  “你这头发,倒是不剔也罢。”
  那时候,幸之助已经到了别人应该削发戴冠的年纪了,城主却置若罔闻。反而在某天晚上,抓着他的发梢,这么随口说了。
  “就这么定了,你的头发就终生都不要剔了。”
  幸之助只当是命令,应了下来。即便这不近情理的命令会给他带来数不尽的麻烦,也没有反驳。从很久以前,他就摸到了一个规律,当他不笑不语的时候,糟糕的事情通常会少一点找上门。久而久之,他便发现大多数时候,其实他只用“是”或“遵命”就可以解决大部分问题。如果遇到用言辞处理不了的那些,只要用上手里的刀就会变得十分简单了。
  关于同门武士之间那些暗讽和嘲笑,甚至是若有似无的骚扰,其实一概都可以用刀来解决。而在这一点上,至今他还完好无缺地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比试刀的速度和技巧方面,幸之助还没有输过,输的人都死了。
  赌命这回事儿,他一直都很有心得。
  幸之助一直记得那句话:“着实有点儿漂亮得过头了,看样子不太像个能成大器的武将啊……”
  随着年岁渐长,他明确地知道自己有两个改变。
  其一:“一点儿也不再是漂亮得过头儿”,过早的显现出比同龄人更加苍老的面容,可以说是他自找的;其二:“他其实是个能成大器的武将”,只可惜城主大约已经把他遗忘在诺大的城池一角了,任由一个优秀地武将这样日复一日的自生自灭,腐烂发霉。
  改变发生在城主突然有一天路过时见到他,仿佛是不想见到他现在的样子般,挥挥手说:“回乡去吧,看看家里人,如果愿意,留在那里也是可以的。”
  就此,他重回了伊集院家(注解4)。虽然仍是不得重用,但至少比留在城里的时候强多了。
  谁成想,这回竟然还是狠狠地被摆了一道。
  幸之助看着眼前的少城主,不由得开始揣测这人至今为止,并没有对自己之前的刺杀行为流露出丝毫的责备,究竟在打什么算盘?也许是因为这一路南下回萨摩仍需自己保护?又或是……他在试探自己背后的主使者?总之,唯一不可能的便是———原谅一个妄图行刺自己的家将了。
  少城主用木勺舀起汤汁,尝了尝味道,状似十分满意,随后便把手里的面条抖散下锅。
  仿佛是察觉了自己探究的目光,他忽然回过头来,问道:“嗯?怎么了?”
  幸之助连忙收敛了思绪,低头答道:“不,没什么。”
  少城主也没再追问下去,只是很快将熟透的面条起锅,分装进两个大碗……
  他茫然地看着少城主做了一系列毫无意义的事情,他步履匆忙,从角落里搬出矮桌放在房间中央,又用袖子熟练地擦去桌上的灰尘。他端着热腾腾地鸭汤拉面回来,又跑进跑出地去备了汤匙和木筷……两套……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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