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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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般没有风骨的人物,朕当初还曾经对他报以期望,真是何其荒谬!朕没有将他贬为庶人,而是先将他贬为郡王,等年底时再寻个错处将他贬为镇国将军,一步一步地往下贬斥好让他整日惶惶。如今他斗志全无不过是个闲散宗室,当做废物一般养着空费些米粮罢了!”
  崔婕妤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嘶声喊道:“那也是您的儿子,我即便有天大的错处,怎能迁延到他的身上?他小时候聪明异常,圣人不是屡屡夸赞与他吗?您还亲口还说过,如今天下承平当有守成之君居位。昀儿有胆识有谋略,只是一时受人怂恿走了弯路,圣人连一次改过的机会都不给他吗?”
  她怔了一会儿喃喃道:“难不成圣人还要立秦王为储君,除非你要先杀了惠妃和刘肃父子,省得这些外戚像前朝那样坐大,一举成为另样豪门把控朝政。但陛下没有下此杀手,说明你心中并不中意秦王。依次排下来的齐王身子文弱不堪大用,楚王脾气暴躁学识浅薄,圣人难不成还想在宗室里过继?”
  崔婕妤几番寻思不得法后蓦地睁大眼晴,“除非——,齐王的病弱是障眼法!”
  她本是极为聪明之人,只是坐困延禧宫不得外面的消息,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发生了之后才知道。但是只凭星点枝节就推测出皇帝没有说出口的用意,越发让皇帝心凉。这样擅于伪装的女人,到底哪一面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皇帝坐在楠木座榻上,眼神沉静平稳没有半点波澜,居高临下地定定望着。
  崔婕妤脸上似哭似笑,“圣人每每说我是你的解语花忘忧草,屡屡夸赞昀儿聪慧,又何尝有几句是真心的?嫔妾侍奉您这么多年,一直谨小慎微临深履薄,您一番猜测就将这一切抹煞,叫人如何能信服?”
  女人倔强不服挣扎着讨要一个说法,皇帝却后退一步没有理会她的哭号,转身步出宫门,只留下一个冰冷森寒的身影。
  殿外,乾清宫总管太监阮吉祥安静地端着一角丹红漆面托盘。托盘上是一支墨地三彩双龙酒壶,颜色温润古雅一如当初,正是二十年前文德太子用来自尽的所用之物。
  皇帝摩娑着酒壶细润的瓶身,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良久才负手道:“奸人偶尔为善,世人皆称之为大善。好人偶尔为小恶,这恶却是让人防不胜防。朕当了十年的睁眼瞎子,又强忍着恶心当了十年冷眼旁观之人,才将这些人从里到外的皮骨瞧清楚,所幸还不算太晚!”
  阮吉祥眼观鼻,鼻观心地不敢擅动,耳边却听帝王暗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进去侍候崔婕妤把这壶酒用尽了,一滴都不许剩。告诉她,这是文德太子生前最喜欢的一只酒壶,用来送她也算给了她几分体面。还有叫她不必担心晋王,朕在大行之前定会将他安排得好好的。”
  说到这里,皇帝略微顿了一下更加压低了声气,“明日一早着人往各府报丧,就说崔婕妤身染恶疾暴毙。丧事办完后选一副衣冠送往皇陵,其尸身送往焚烧塔煅化。叫两个人将骨灰随意扔进荒山野岭,不必再回来报备了!”
  阮吉祥倒吸一口凉气呐呐不敢多言,这分明是要锉骨扬灰,崔娘娘到底做了何事引得圣人如此厌弃?
  今人信奉侍死如侍生,若非天灾人祸一般都是入土为安。将人送往焚烧塔煅化,还要将骨灰随意扔进荒山野岭,皇帝分明是恨极了崔婕妤,才会如此不留情面。今日他一直守在殿外,影影绰绰猜到了一些却不敢深想,腰身压得低低的应了个是。
  殿内,崔婕妤蓬散着头发,满眼的狼狈不堪和不甘愤恨。当年,就是为了逃脱被人摆布的命运,她破釜沉舟自卖自身进了王府,一步一步地往上攀爬。就在以为可以把握自己的将来时,忽然发现前面的路和多年前那条崎岖的小路竟然重合了。命运兜兜转转,自己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皇帝越走越快,很远之后耳边似乎都还听得到女人凄厉的哀嚎。没人看见的地方,帝王的眼角沁出几丝微不可见的水痕,很快便被迎面的风吹干了。
  357.第三五七章 回家
  八月中秋时,月圆人不圆。
  咸宜坊平安胡同, 傅百善将两个孩子哄睡之后, 微微活动了一下有些发僵的肩膀。前些天,傅老爹在农田里扭伤了腰, 娘亲又气又心疼只得留在锣鼓巷胡同照看。小妞妞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没人压制下更是无法无天, 两个乳母嬷嬷根本就招架不住。
  儿子元宵倒是极好带的,一天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 像头小猪似地脾气极好。傅百善心想,人家都说女儿是当娘的小棉袄, 依她来看儿子元宵才是来报恩的。不管谁来逗弄, 那孩子立时就能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不像女儿脾气大得很,一个不顺心就甩脸子。偏偏当姥姥的护着, 说女孩就要烈性一些, 不然以后到夫家要受欺负。傅百善看着才丁点大的小妞妞,只觉嘴角一阵抽抽。难怪这丫头无法无天的,尽是这些长辈惯的。
  不光傅满仓宋知春这对姥爷姥姥, 连丈夫裴青也可劲地惯着小妞妞。每回下值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满院子找这个丫头。偏偏小妞妞跟当爹的极为亲密,每每坐在一处叽里咕噜地说半天。其实小妞妞的口齿并不十分清楚, 裴大哥却跟她说得满面笑容,也不知哪里有那么多的话!
  别人家里是严父慈母, 到了自己家里就是严母慈父。裴大哥一个劲地纵着孩子, 简直叫人啼笑皆非。只怕小妞妞闹腾得要上房揭瓦, 他还生怕那些瓦片将孩子的嫩脚丫膈着了。连母亲宋知春都悄悄说,幸得这当爹的不常在家,要不然小妞妞不知要被惯成什么样子!
  闺中小姐妹魏琪对小妞妞也爱得不得了,每回到裴家来做客,都怂恿着丈夫方明德跟裴大哥把话挑明了,两家好一起做个娃娃亲。偏偏裴大哥每回都左顾而言他,方明德嘴巴又有些笨拙,几盅酒一下去就把话题不知带到哪里去了。
  有一回裴大哥恨恨道:“我费尽心力养大的牡丹花骨朵,哪里能让个不懂规矩的小子给拱了。方明德两口子是好的,不见得他儿子就是个好的,万一好竹出歹笋,他儿子长大了没出息怎么办?女儿是当爹的手中宝,臭小子不求个十回八回的就是做梦!”
  傅百善想到这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扯过一件小褂子缝补起来。早些时候她顶顶不耐烦这些穿针引线,随着两个孩子的降生,对这些也不是那般不耐烦了。
  夜色寂静,傅百善正在灯下结线头时,忽然听到后院角门的门闩忽然略微动了一下。她立刻站起身细听,却听见那门又动了一下。这时候已经是亥时过了,丫头婆子们都已经休息去了,哪里会有什么人敢动裴家的门闩,怕的就是不长眼的宵小之辈。傅百善不敢大意,忙将蜡烛吹熄,在壁角摸出双凤刀立在门边警惕地盯着外面。
  大迎窗前一个人影蹑手蹑脚地晃动,傅百善生怕是贼耗子进屋,一个闪身就迎上前去,一对双凤刀直直刺向那人的颈项。来人也不出声,扎稳下盘一个后仰躲过这要命的一刺,右腿却是一个极快的回旋。借着这股力道,腾地就站在一处花台之上。
  此时圆月被天上的乌云遮住,半分看不清来人,傅百善却是越打越是熟悉。十来招过后收刀低声喝问道:“裴大哥,你回个家怎么这般鬼鬼祟祟的,也不怕人见了笑话!”
  来人揭开斗篷露出一张脸,正是如今西山大营的指挥使裴青。他笑着过来道:“看时辰已经很晚了不想打扰你们就寝,就准备悄悄到书房里窝一晚上,没想到刚刚进来就惊动了你。好珍哥,你这身好功夫真是让我给埋没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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