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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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宗岁月不剩几许, 钟家历代遵守规矩,与阴曹签订世代契约,钟家四子阴时诞下, 经祖宗观相摸骨确为修行之才, 赐名‘留’,字诚谦, 为下一任鬼使人选。”一语落下,抱着孩子的夫妻看向怀中正在沉睡的小娃娃,伸手戳了戳他肉嘟嘟的脸,在祖宗排位前跪下,道:“这是福分, 后辈愿领。”
  一根针戳破了小娃娃的手指,熟睡中的小娃娃立刻疼醒哇哇大哭,一滴血落在黄符之上, 黄符供于案前,坐在桌案旁的老者满头银发,已有四百多岁,他一身道袍,拿起黄符轻轻吹了口气。
  黄符在空中燃烧殆尽, 不一会儿,老者睁开双眼, 道:“大人说……许。”
  夫妻互望了一眼, 满脸欣慰。
  钟家几千年来世世代代都为阴曹中的一位大人办事,便是在人间降妖捉鬼, 守护人间安宁。因要守护人间安宁,注定不得娶妻生子,而钟家子嗣世代不得入朝为官,为此,大人许诺钟家后代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以作交换。
  起先的交易,越到后面,就越神圣。
  钟家先祖也是被大人赐命才得以存活,故而于钟家人而言,能被大人准许,成为修道之人是钟家最荣耀的事儿,自己的儿子若能在钟家被选做鬼使,父母也将在钟家享受至高待遇。
  钟留小时便在祖宗手下修炼了,他有这个根在,练起来也容易,不过修习道法之人注定要活过百岁,与人世间的情渐渐便会断了。
  钟留十八岁时便已练成驻颜,祖宗也力尽而去,于是钟留照着祖宗以往的踪迹,荷包里带着钟家的信物和一些碎银子,便开始了自己的糙汉生活,走南闯北,势必要降妖除魔。
  不知不觉两百余年,曾经与他同辈的孩子早就已经投胎转世,他哥家的子子孙孙也都有了重孙子在,而今的他也是钟家的‘祖宗’,享钟家人尊重,不过多年闯荡,他不常回去,以往熟悉的也早就不在了,他与钟家的情谊,只留一个姓氏。
  “修道之人本就情薄,这是祖宗告诉我的。”钟留说完,拿起筷子拨了拨面,朝身旁的男人看过去,道:“所以我不能因为你是我钟家的孩子,就徇私,你自己说说,你都死了,还留在人间干什么?”
  “祖宗……我就是想看嫣儿把孩子生下来,看到我就走。”男人就差给钟留跪下了,他将双手举过头顶,眼下挂着泪,声音带着哭腔道:“祖宗,我与嫣儿指腹为婚,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她身体不好,嫁入钟家五年没有孩子,我已经不抱希望,可她天天吃药就为给我生下一儿半女。上个月经大夫确诊她已有身孕,偏偏这个时候我出海取货遭逢大浪葬身于海,祖宗,我不求能活着,就求你放我几个月,等我看见嫣儿平安生下孩子,我一定随你走。”
  钟留撇了撇嘴,呼啦几口将碗里的牛肉面吃完,砸了砸嘴说:“你说你一个男人,哭哭啼啼的,真难看。”
  “祖宗……呜呜呜……我是真的爱嫣儿啊……”男人拉着钟留的袖子。
  钟留垂着眼眸抿了抿嘴道:“长安啊……你说你若躲得好一点儿,不落在我手上,你我都不用为难。”
  “祖宗,我叫长德……”男人道。
  “啧……鬼魂飘荡人间久了,更容易留念,你见了燕儿生下孩子,必想见孩子快乐长大,见孩子长大,又想见他娶亲或她嫁人,成亲之后又有孩子你还想看孙子……这事儿没完没了的。”钟留端起面碗喝汤。
  “祖宗……她叫嫣儿……”男人已经不抱希望。
  钟留一碗面吃得渣都不剩,放下两块铜板,拿出腰间的葫芦,对着男人道:“所以长安啊……别怪祖宗,祖宗是为你好,也是为我们钟家好,我这儿若徇私了,以后钟家鬼使在无常大人那儿也没得做了。”
  话音一落,那男人化作一缕青烟钻入葫芦之中,钟留封上葫芦,从桌上拿起一根牙签叼在嘴里,提了提裤子,草鞋露出脚趾头,指甲盖上还有泥,他毫不在意,伸手扇风,吃饱了继续上路,捉鬼降妖去。
  钟留多年独来独往,除非碰到棘手的鬼才会烧符到十方殿去告知沈长释,再由沈长释告知黑白无常两位大人。
  他一直在人间游荡,一年内难得碰到一两个棘手的案子,故而与阴曹里的人见面次数也不多,不过自从姜青诉当上了白无常,无常大人与沈长释就跟着她经常往人间跑了,时不时还能碰面。
  近来事少,他又开始无聊,距离上次碰面已有几个月,无常大人回阴曹的时候还与他说了句:“小心遇妖。”
  钟留不知道什么意思,无常大人也没多说,这几个月他没碰到妖,鬼都没碰到几个,前两日碰到的还是本家人。钟家后代想不开,为了感情弥留人间,没做什么坏事儿,但是不愿投胎也是个问题,等会儿他一张黄符帮着长安烧到地府去,这事儿也算是了了。
  吃完了面,钟留就出了镇子,他不喜欢睡客栈,那里人多很吵,长年习惯待在野外,与星辰天地作伴,还能借月之光辉吐纳修行,有益身心。
  林子里,钟留靠在树枝上,打了个哈欠正要入眠了,忽而从风中闻到了一股特殊气味,带着花香,刚闻到气味,钟留便听见林子里传来一道声响:“救命啊~”
  他睁开眼,耷拉着眼皮有些无奈,叹了口气没动,朝发出声响的方向看过去,那边声音传来没一会儿,又是一声:“谁来救救我~”
  这一声近了,随后还有男人的声音道:“想跑?!这里荒郊野岭,我看你能跑到哪儿去!”
  此一声出,便有一女子身穿白衣从草丛里扑了出来,她浑身是伤,衣服破烂,香肩外露,一双修长漂亮的腿在月下白得发光。
  女子倒在地上,五个大汉围上前,还有男人已经脱去上衣,看上去猥琐得很。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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