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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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老师向来访者介绍,说这里的婴儿和两岁以下的孩子都有专门的育婴室,由专门的保育员照顾,喂奶,放音乐,互动,休息,每天的工作都是按照工作表来的,既科学,又健康……
  孩子们不管这些,已经朝来访者拥过去,抢着拿他们手里的糖果。大一些的早就学会主动拥抱陌生人,甚至开口叫爸爸妈妈。来访者们无一例外地动容,有不少开始擦眼泪。但拥抱是一回事,收养又是另一回事。大多数人还是比较喜欢小一点的孩子,最受欢迎的是一岁左右的婴儿。
  有一个男孩也过来抱住了amber。他看起来大约两岁多,有一双特别漆黑的眼睛。他的拥抱格外深长,像是展开了全副心扉,倾尽了全力。amber蹲下来跟他说话,但他只是看着她笑,一声也不吭。
  “他不会说话。”生活老师在旁边道。
  “听力的问题?”amber问,那时她已经能说简单的汉语。
  “不是,”老师摇头,“他听得见,都检查过,都没问题,就是不说话。我们这儿也有心理辅导室,但也就是过去聊聊天什么的。他不说话,心理老师也没办法……”
  “他几岁?”amber打断她。
  “就快三岁了。”老师回答。
  “三岁之后的孩子会怎么样?”amber又问。
  “健康的孩子可以上幼儿园,小学,中学,就跟普通家庭的孩子一样。晚上就回来住宿舍,跟我们员工宿舍挨着,周末也有外面的老师来给上一些兴趣课……”老师又继续介绍起来。
  amber却又打断她问:“那有残障的孩子呢?”
  “嗯……”老师犹豫了一下答,“我们这里分不同的部门,没法上学的孩子一般就在康复中心的活动室里,里面都是软包的,也有栏杆,孩子可以扶着走动走动,锻炼一下身体……”
  amber当然听得出那言下之意,那些孩子只能待在那个软包的房间里了。一个念头忽然而起,就是在第二天,她带着sid又来到g市儿童福利院,提出了收养的申请。
  福利院方面很谨慎,希望他们能做好充分的准备,不仅是物质上的,更是心理上的,以免给孩子造成更大的伤害。因为这个男孩已经有过一次领养之后又被送回来的经历,原因就是他不说话。虽然医生还未作出诊断,那对养父母先做出了决定,他们不想要智力残疾的孩子。
  不过,amber很坚定,也很有耐心。接下去的半年,这对从未考虑过生育的夫妇作为寄养家庭带着这个男孩生活。一年之后,所有的领养手续完成,男孩跟着他们回到美国,有了一个新的名字,daryl west。
  他还是会像从前那样拥抱amber,还有sid,像是展开了全副的心扉,倾尽了全力。他们在早晨起床的时候拥抱,离开家上学的时候拥抱,夜里讲完故事之后拥抱。而且,他开始说话了,不仅像一个美国孩子那样说英语,还跟sid学了一些汉语。他什么都说,从早到晚,滔滔不绝,就像是要把曾经沉默的日子全都补上。
  amber和sid很享受为人父母的感觉,在男孩六岁的时候,他们有机会回到g市工作,又在同一家孤儿院收养了一个不到三岁的女孩子,取名gina。
  那一天,他们是带着男孩一起去的,一开始并未意识到这样的经历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因为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他们与其它的家庭不一样,他们是互相选择了彼此,所以才格外相亲相爱。
  直到后来,amber发现男孩的变化,才意识到他看到那些孤儿院里的孩子,尤其是看到gina的遭遇之后,又开始介怀自己曾经两次被抛弃的经历。gina是被人装在一个纸盒里遗弃的,送到福利院的时候已经严重冻伤,双下肢足踝以下截肢。
  那段时间,男孩希望每个人都喜欢他,并且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代价,合理的,不合理的。他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孩子,却也会因为任何人一个不友好的表情焦虑到做噩梦的地步。他拥抱每一个人,甚至会邀请陌生人回家。amber和sid反复跟他谈过,并且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后来,他似乎好了。直到十七岁,他突然带回一个流浪的女孩,告诉他们,他准备结婚,并且计划放弃学业,开始工作。听到这个消息,amber竟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意外,这就是他会做的决定,typically daryl。
  有那么片刻,随清忘了呼吸,只是抱着他。
  reactive attachment disorder,反应性依恋障碍,她又记起那个名词,记起前面常有的前缀,儿童。
  没有人是一本摊开的书,没有一本书仅是十几页,她又一次这样想。
  第55章 晨光
  夜已经深了,雨势稍歇了片刻,风吹散云层,朦胧的月光照进来,铺陈在两人之间。
  魏大雷翻身过去,仰面躺着,屈起一条手臂枕在头下,继续说着他的故事:“七岁的时候,有个心理医生跟我聊了几次,给我下了诊断,说是反应性依恋障碍,去抑制亚型,典型表征就是对依恋对象缺乏选择性。他说,这毛病在孤儿或者寄养家庭的孩子中间很常见。”
  话到此处,他停了一停,像是在等着随清的反应。但随清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侧影。
  满屋的孩童,一双双游移不定的乞爱的眼睛,那些画面一定深深烙在他的记忆里,她甚至可以从他此刻的眼中看到当时的印记。直到这个时候,她才觉得不可思议,初见时竟会以为他简单,快乐,什么都没经历过。
  倒是他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什么?”随清问。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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