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用心良苦(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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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陶走在前面,跟在身后的人衣衫褴褛却收拾的干净爽洁,抬头看了一眼四周,没有侍卫也没有随从,脚下是一条通往皇宫深处的甬道,但男人闲庭信步,像是对这里的一切都轻车熟路,唯一让其诧异的是正在前面带路的窦陶。
  “你何时回宫?”
  “老奴昨日回的宫。”窦陶停下脚步,在那人面前神色恭谦。
  “听闻你死于火患?”
  “老奴侥幸生还。”
  那人若有所思:“何必还要回来。”
  “太后说老奴终是离不开大明宫。”窦陶微微抬头,神色中透出一丝惋惜,“你离开皇宫也有四年了吧,老奴倒是羡慕的紧,一直没有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绞尽脑汁想要进来,太后说这里是炼狱,老奴细想太后说的一点都没错。”
  “既然是炼狱,为何她没想过离开。”
  “太后在这里能进退自如,游刃有余,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太后这般。”窦陶意味深长道,“老奴见过太多玩火自焚者,本该引以为戒,可最终还是难逃其中。”
  那人转头看向身后幽深紧闭的宫门:“我还能出去吗?”
  窦陶答非所问,幽幽道:“来这里的人都这样,没来之前千方百计想进来,等来了之后,又千方百计想出去。”
  那人不语,跟着窦陶一路向北,过了承天门便见到那座巍峨壮观的东宫,那人眉目间泛起感慨,对这里的一切更是再熟悉不过,因为在四年前他正是这座宫殿的主人。
  那时所有人还称自己为殿下,回想四年前的意气风发,再想想现在的遭遇处境,宛若南柯一梦不堪回首,再偏头眺望不远处的含元殿,原以为自己用不了多久便可登九五之位,东宫距离含元殿不过数百步,可自己走了这么多年,却距离含元殿越来越远。
  窦陶推开殿门,那人的思绪戛然而止,目光透进殿中便见到不施粉黛一身素衣的武则天,东宫已多年没有主人,荒废太久让这里的陈设蒙上一层令人不适的阴霾,照进殿中的阳光和武则天脸色慈爱的笑意,反让站在殿门口的人惴惴不安。
  殿中摆放桌椅,桌上摆满菜肴,并非珍馐百味品相也不精致,那人一看竟全是自己喜欢的菜品。
  “罪臣李贤参见太后。”
  “这里没有外人,这声太后本宫听的生分,贤儿还是叫声阿娘吧。”武则天亲自为李贤斟了一杯酒,“今日是贤儿生辰,为娘亲自做了这桌菜为贤儿庆生,都是你自幼最爱吃的。”
  “君臣有别,长幼有序,罪臣早被太后废为庶人,又岂配太后纡尊降贵赐宴。”
  武则天一愣,斟酒的手微微抖动,眼神透出莫名的哀凉,明明是自己怀胎十月所生骨肉,非但从李贤言语中听不出半分母慈子孝之言,一开口便拒人千里形同陌路。
  “今日你我母子相聚只谈家事。”武则天强颜欢笑。
  “家国,家国,无国何以为家,这是太后曾经教导罪臣的,太后心中只有国,从来都没有家。”李贤咄咄逼人。
  “你还在责怪为娘。”武则天叹息一声。
  “罪臣不敢。”李贤冷傲。
  武则天突然发现自己很悲凉,世人眼中只手遮天的太后,却要不来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亲手做的酒菜连自己骨肉都不敢动筷。
  “贤儿既然不愿谈家事,那娘就和你谈谈国事。”武则天伸手拉这李贤衣袖示意他坐下,武则天现在不像权倾天下之人,更像一位溺爱的慈母,“贤儿心中有什么不平,今日你我母子可开诚布公。”
  “母子?”李贤不屑一顾,冷笑道,“罪臣怕是没这福分,能与太后有母子之缘。”
  “贤儿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当年先帝欲立罪臣为太子,太后就诸多阻挠,曾向先帝直言,论仁不及李显,论相难比李旦,太后眼中罪臣向来一无是处,比不得两位皇弟在太后心中分量,若真是母子,罪臣倒是要敢问太后一句,罪臣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能令太后如此厚此薄彼?”
  武则天无言以对,自斟自饮。
  “怎么?太后答不上来?还是说罪臣一语中的,太后对罪臣本来就有根深蒂固的成见,先帝英名力排众议册立罪臣为太子,罪臣在位那些年政务公允,尽心监国,对太后更是孝恭百倍,可结果呢?结果是太后派人送《少阳政范》和《孝子传》,还亲笔书信斥责罪臣不懂为人子,为太子。”李贤愤愤不平道,“罪臣不敢有半点抱怨,一直三省吾身望能得太后欢心,可直到最后才明白,罪臣做什么在太后眼中都是错,最大的错就是罪臣不该当太子,更不该觊觎李唐帝位,为什么?罪臣既然是太后骨血,太后为什么不能对罪臣一视同仁?”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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